賈珍這邊有了銀蝶的提醒,進了榮禧堂也不大怕了。隨夢小說w.suimeng.lā當賈亮問起他這三日的行蹤,他便道“回叔叔的話,侄兒這是去了道觀看父親。”
因賈敬的族長給了賈赦,這兩人后頭的關系越發進入冰點,也不大互相往來了。而賈敬出家之后,叔叔更是沒去過一次道觀。是以賈珍知道,媳婦給自己找的這理由極好,絕不會被揭穿。
果然賈亮聽了這話,只是皺了皺眉就沒再多說,似乎忍了又忍,這才對賈珍道“既要去看你父親,為何不跟家里說一聲?你這一言不發就玩失蹤,又是三日三夜,可知道老太太急的都快病倒了。”
賈珍忙跪下認錯,又忙道去看看老太太。
賈亮一抬斷了他道“這會兒不忙,前兒聽說了件事,蓉兒休妻是怎么回事?”
賈珍心中咯噔一下,看著叔叔兩股戰戰開始發抖。還沒等他弄明白叔叔是什么意思,就聽對面又道“我聽說這秦氏生性極淫,你怎會給蓉兒說了這么一門親事,簡直糊涂!”
賈珍嚇得忙低頭認錯,連聲道“是侄兒眼拙,只知那秦業的女兒生的貌美如花又性情溫和,卻不知多打聽打聽。”
賈亮冷哼一聲又道“這齊家,還是得要賢妻才可,咱家如今也不是什么大權大勢,切忌后院起火。你若是知趣,便老實一點,若是給我知道,你還在外頭胡來,就別怪我這族長不講情面了。”
賈珍心里一涼,想起了自己的父親,又想起了二叔,忍不住后怕起來。
二叔乃大叔的親弟弟,都能被大叔弄去看守祖墳。自己的父親本就與大叔關系不好,自己若是犯了錯,落到了大叔手里,那可就不是看守祖墳那么簡單的了。
賈珍背脊一涼,忙不迭答應下來,加之方才又經歷了那種事情,心中不免對那些鶯鶯燕燕的有了些排斥。
好容易在榮禧堂跪了半天才放人,賈珍還沒出門又被賈母叫去了一趟。這一去又是好一通責罵教訓,把賈珍罵的灰頭土臉,很是垂頭喪氣。
回到東府,自己的院里,才剛坐穩,杏嬌又上來給賈珍端茶倒水,一雙柔荑在賈珍身上撫來摸去的,不但沒把賈珍摸起火來,反倒把怒火給勾了起來。
“去去去!一邊去!光天化日的成何體統?”
杏嬌一愣,黑了臉下來,哼了一聲道“老爺又不知上哪兒尋歡作樂去了,吃夠了外頭的野味,連我這樣的都不稀罕了。”
賈珍頓時來了脾氣,站起來就給了杏嬌一耳光,打的平日的寵兒錯愕不已,看著他眼淚直流。
“給你臉了是不是?”賈珍惡狠狠的罵了一句,心里煩亂的很,想了想平日尤氏的院子還算安靜,竟抬腳想也不想就往二門去了。
尤氏這里正端坐著繡花,聽見外頭有動靜,炒豆兒叫了句“老爺來了。”
她想了想沒起身,繼續低頭繡花。隱約有人進了屋來,在自己旁邊的炕沿上坐下,開始倒茶喝水。
尤氏又繡了一會兒,抬起頭來,見賈珍盯著自己正看,便問“老爺今兒怎么得閑上我這兒來?”
賈珍突然發問“你是怎么得知那地方的?”
尤氏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卻冷笑道“我能怎么知道?那匪徒蠢得可以,叫人來送信也不知繞路,送完了信直接就去了城郊。我一路讓人跟著,這才找到賊窩。又不敢驚動了老太太等人,只能自己拿主意,帶著家丁去抓人。
“老爺要問罪,我也不敢認。我一個一錠銀子都要掰成兩錠用的人,平日也不管著家用。突然問我要三千兩,我上哪兒找去?
“如今是沒給老爺贖身,可至少也帶人把老爺救出來了,老爺若是覺得沒了面子,想打想罵不也是悉聽尊便的事兒?”
尤氏素來逆來順受,突然這一懟回來,倒叫賈珍很是錯愕,頓時都忘了自己來這兒的目的了。
“你這么大火氣作甚,我又沒說你什么,不過隨口問問。”
尤氏聞言,突然把繡蓬往炕桌上一拍,哭著叫道“還沒說什么?老爺是要指著我鼻子罵才叫說了什么嗎?我在家里提心吊膽為老爺籌劃,換來的卻是一句責問。
“早知如此我操這門心思作甚,與以往一樣兩耳不聞,反正西府大太太厲害著呢,遲早能把老爺救回來!”
賈珍罵慣了老婆,突然被老婆罵了,反倒慌了起來,坐直了身子忙不迭道“你急什么,我又說了什么?不過白問一句,你又是哭又是嚷的,何必呢?快把眼淚擦了,這回是我的不是。”
尤氏心里暗自發笑,卻不抹眼淚仍叫道“該去哪兒上哪兒去,我如今忙著呢。還等著那邊大太太和老祖宗召見,若是惹惱了我,說錯話了可別怪我。”
賈珍頓時懵了,覺著這媳婦今兒怎么不一樣了,可眼瞅著媳婦發火,反倒不敢說話了。想了想,他也只能起身,訕訕的往外走。
才走到一半還沒出內間的門,尤氏又叫了句“等等!”
賈珍忙站住了,回頭看著媳婦討好的問“太太還有什么吩咐?”
尤氏噗呲笑了一下,才道“前兒你不在,正好藥鋪上了批上好的海馬,我記得你說過一回,讓人送去庫房了。你既回來了,先去看一看,我也不懂藥材好壞,沒得讓人糊弄了去。”
賈珍忙道是,出了門就往庫房去看海馬,看到是極好的貨色,心里對媳婦也越發的滿意了起來。
想不到,她往日柔柔弱弱逆來順受的樣子,自己看著極煩,可這一發火一罵人,反倒別有一番滋味。
賈珍摸了摸胡子,倒是難得的對自個媳婦來了興趣,看著這批海馬,心里不由打起了主意。
自媳婦進門,自己就沒怎么在屋里待過,媳婦也一直沒個孩子。家里也只有一個蓉兒,是不是該認真考慮一下后代的問題了?總不能到老了也才一個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