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萬白銀肯定是賣不到的,邢霜笑著對丈夫解釋道:“你多帶些又有何妨,再說我這鋪子里還有不少洋貨,全清空了,也有十幾萬了。加上這一季還有鹽道的利潤沒收上來,只等我弟弟那邊送來了,加起來也差不多了。”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才說起邢忠來,外頭的丫鬟就進來笑著說:“大舅老爺和大舅太太來了,正在仙鶴堂里跟老太太說話呢,太太去看看吧。”
邢霜忙起身道:“怎地不直接接到清遠居來。”
金釧笑道:“大舅老爺說許久未見到老太太了,這回帶了禮物給老太太,便先過去了。”
邢霜忙換了衣裳趕去仙鶴堂,一進去就見一個俏生生的小姑娘,穿著一身淡綠色的襦裙,站在賈母身邊靦腆的笑著。
邢霜心頭一緊,歡喜的叫了聲:“煙兒?”
那小姑娘回過頭來,正是邢岫煙本人。
她不似兒時那般靦腆了,見了邢霜便走了下來,沖邢霜福了一福,叫了聲:“姑媽。”
邢霜忙扶了她起來,左看右看滿眼歡喜,又看向弟弟和弟妹,見他兩人笑的也是一臉歡喜,便對他二人道:“你們也是的,既來了不去我那里,偏要來打擾老太太。”
賈母忙道:“不打擾不打擾,我平日也閑來無事,他們能來說說話,再好不過。”
邢霜小心翼翼看了賈母一眼,福了一福又道:“我那里還忙,就不多陪了。忠兒夫妻也打擾了有些時候,我先帶過去了。”
賈母大失所望,又不好多留,眼巴巴的看著邢忠夫婦帶著女兒跟著邢霜走了,這人一走,就唉聲嘆氣上了。
鴛鴦不由勸道:“老太太別難過,大太太日后知道了,定會跟您和好的。這會兒她又要忙著打點行李,又要招待舅老爺舅太太,只怕是真的不得閑。”
賈母委屈巴巴的說:“我知道她忙,只是她自分了家,除了晨昏定省,皆不與我言語,我怕她惱我惱的久了,日后就算真的得知我是一片好心,也不肯跟我低頭了。”
邢霜這邊出了仙鶴堂,才走了幾步,便問鐘秀:“你們怎么來了?”
鐘秀笑道:“老爺聽說你受了委屈,巴巴的要來給姐姐撐腰,誰知到了京城又聽說不是那么回事。我們便先去老太太那兒探探虛實,誰知越探越發現里頭另有內情。
“好姐姐,你也莫拐彎抹角的叫咱們擔心,你親口告訴咱們,若真受了委屈,咱們也不叫你白受一回氣。”
邢霜聽了心頭一暖,笑道:“多虧你們惦記,只是這里頭我也說不清楚。我只知道老太太雖要分家,卻不是真的惱了我,這事兒老爺也是知道的。”
邢忠夫婦聽聞此言這才放心下來,加上剛才在仙鶴堂見了賈母,賈母對他們的到來也確實是真心歡迎不似作假,他們這才松了口氣。
到了清遠居,見這里忙碌,邢忠又道:“不該這個時候過來,姐姐正忙著,我們來了反而添亂。”
邢霜笑著勸道:“你們來了才好,不然我臨走前見不到你們,日后還不知要多久才能見上一回。老娘又不在家里頭,你們也常年在外跑動,這一去廣州,就越發的沒機會了。”
邢忠想了想對邢霜道:“我有一言,不知當不當講。”
邢霜想了想對邢岫煙道:“你去找你弟弟玩吧。”
邢岫煙福了一福退了出去,問清弟弟在哪個院子,就真的出去了。
邢霜等她走了,這才問邢忠:“你是想說買賣上的事情?我早想過了,日后那鹽政一塊,我反而不好占股,正要你把股份都買下來。”
邢忠忙笑道:“不是這事兒,再說這鹽道的買賣,姐姐以為皆是平民所占不成?實則也都是有背景的,否則沒有靠山,也做不久。姐姐占了股,我也有人撐腰,在外頭也能硬氣一些,這個姐姐不必擔心。”
邢霜問:“那你說的是什么?”
邢忠道:“自我接了這鹽商的買賣,大弟又去軍中任職,兩個妹妹都出嫁多年,家中一直無人照顧伯母。雖她那性子不需要人照顧,可始終年紀大了,我們出門在外多放心不下。
“原先姐姐就在京城,咱們好歹還放心一些,想著這金陵與京城不過三日的路程,有個什么姐姐也能回去照看。可如今姐姐要去廣州,這就遠了。
“我是想著,依著伯母這性子,也是個靜不下來的,倒不如跟著姐姐一道去了廣州,一來讓她有處玩耍,二來也有人照看。”
邢霜聞言倒是愿意,可一想到老娘那性子,又頭疼起來:“你倒是先把她勸聽了再說,如今她人都不知在哪里的,我上哪兒找她去?丟下一句說去江南玩了,信也不來一個。”
鐘秀笑了起來道:“還能去哪兒,不過姑蘇轉了一圈,如今又到杭州去了,她那里有個故友,一直住在人家家里。我們才回金陵時,還去見過她的。姐姐反正一路南下,繞去杭州接上她走就是。”
邢霜又問:“她可愿意去?”
鐘秀道:“我們回來時,她還說杭州玩膩了,吃食又不滿意,要換個地方呢。這會兒姐姐過去,說接她去廣州玩,她定是樂意的。”
邢霜聞言大笑:“只怕我們去了,她早跑沒影了,也罷,你將地址留下,我去杭州找找。”
邢忠這頭又道:“還有一事要求姐姐。”
邢霜看向弟弟問:“還有什么?”
邢忠和鐘秀互看了一眼,這才開口道:“我們常年外出,前幾年帶著煙兒還算方便,可如今她年紀大了,再往外跑,路上多有不便。本來此番回來,想把煙兒托付給姐姐,暫時帶上一年半載,等日后說了親事嫁了人便好。
“可如今姐姐要去廣州,煙兒就不便跟去了,就不知可否托付給老太太,請她暫帶一段時間。”
邢霜一聽,又覺得這正是個極好的機會,便對弟弟笑道:“求我倒不如求正經菩薩去,老太太平日里也閑著,有個姑娘陪她,只怕她是極樂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