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了嗎?”
“那皇莆家少年所用,確是大周魔神第一人的功法,神怖無雙,雖然才是第一品的功法,崩力,但確鑿無疑。”
“可笑這小兒,不知其中利害,每次出手都是自己吼出崩字,當真是可笑,可笑至極啊。”
“據老夫所觀,這少年確是崩力,如此一來,便是可以解釋通,他為何出手皆是一拳敗敵。”
“本座觀之,確有呂少籍少年時候風范。”
六名衣著各異的人,站在黑山之前,看著門前那盤膝靜坐在一個小閣樓中的男子。
三年開啟一次。
其中似乎是另一個世界。
根本不像是這高山的腹中。
六人站在懸崖上的閣樓之外,閣樓牌匾龍飛鳳舞書著“萬籟俱寂”四個大字,據傳乃是第一任守墓人留下的。
在此處,遠可以眺望絕壁之上,白銀瀑布飛流直下,水霧彌漫,近可俯瞰腳下劍陵燈火,乃至如白練般蜿蜒曲折的山道,飛插入這萬頃山巒之間。
“謝謝諸位,這份情我收下了。”
閣樓里的男子正是張九靈,他聲音深沉。
待到六人離去后,他便是喚來童子,放飛了一只黑鷹,鷹足上纏繞紙條一張,上書:皇莆廣所練功法,名為神怖無雙,與大商呂少籍同出一門。
“容兒,希望能對你有所幫助吧。”
張九靈輕嘆一口氣,他虧欠這女兒太多。
這一次女兒雖然提的這要求,擺明了是做家族內斗用的,他依然無法拒絕,就如同他無法拒絕十年之前,女兒要求他派出劍陵死士,去秘密做了件并不坦率的勾當。
女兒大了,甚至有了孩子,那孩子本是極好的,甚至和他也有一點相像,但可惜走火入魔,廢了雙手
張九靈深深嘆了口氣。
“這些都算是對你的補償吧,容兒,希望不要再責怪為父了。”
他留下后代后,便是登上了這劍墓上的萬籟俱寂閣,看著飛瀑,和紅塵的人來人往,雖然擁有了崇高的地位,以及一身別人難以企及的武功。
但是他不能離開這里。
因為他是守墓人。
渾濁的目光微微動了動,那世家決出的三人已經順著山道走來了,身形漸漸近了。
“見過張陵主。”
薛杉上前一步,率先恭敬道。
“薛家的兒郎嘛,不錯不錯。”
張九靈點點頭,然后又看向旁邊那位小小巧巧,面容頗美,不足之處在于雙頰略微深陷,但一雙眸子里藏著若是戲劇變臉般的靈活,卻是又加了分。
目光再一看那少女腰間佩劍,點頭道:“余家的斷腸劍,家主給了你,看來是對你寄予厚望啊,希望這次劍墓開啟,你能有不錯的機緣。”
余小小小聲道:“謝謝張陵主。”
張九靈微笑著鼓勵。
然后看向了最后一人。
他自然不會將心里的情緒放到臉上,所以便是輕輕點頭,“你就是皇莆家的那位小公子吧?英雄出少年,不錯不錯,我也祝你好運。”
夏廣拱手抱了抱拳。
“劍墓開啟,便在這幾天的時間里,三位若是不想錯過,便是準備在這山間小過幾日吧。若是武學之中,有什么疑難之處,老夫也會為你們解答。”
張九靈很溫和,他其實很喜歡孩子。
許多年前,自己的女兒也是時常跑來山上,若不是她娘親死的早,而自己竟然不能送她一程,那么女兒也不會如此痛恨自己吧?
張九靈搖了搖頭。
若說后悔,他卻不后悔。
劍陵之中,能夠成為守墓人,本就是最大的榮耀。
這也是劍陵張家的宿命。
現在,看著這上山的三個孩子,他就如看到了江湖的未來,看到了腥風血雨,所以,他心里竟然是有些開懷,有些話多。
能夠得到劍陵守墓人這般人物的指點,本也是世家精英的機緣,便是入了劍墓沒有獲得神劍,就是這幾日,也算是不虧了。
薛杉想了想,便是帶上了笑容,上前開始詢問一些武學中遇到的疑問。
他苦思冥想,雖然獲得了不少答案,但是卻沒有一個適合自己的。
所以,他便是向著那張九靈提出了問題。
張九靈也不藏私,他三言兩語便是開始點撥,高屋建瓴,更上一層樓了自然看的清晰,幾番話,便是令那北地薛家的少年天才,若是醍醐灌頂。
這不是說薛家家主薛白衣的指點不管用,只能說角度不能,旁觀者往往能一語中的。
巴蜀余家的余小小見狀,也是急忙跑了過去,托著瘦削的小臉,坐在青山小閣樓外的三階臺階上,明亮著眼,開始問東問西。
斷腸細劍隨著她身子的動靜,而輕輕磕碰著閣樓外,地面那并不算平整的石板。
石板間,有著顆粒的泥土,以及穿行的螞蟻。
“你不問些什么嗎?”
張九靈溫和的看著遠處,獨自站立的夏廣。
他個人并不討厭這個少年。
事實上,憑借著一品武者的力量,殺到此間,功法固然也是一個因素,但與他個人的努力、天資也是分不開關系的。
“不問。”
夏廣淡淡道。
“為什么?”
張九靈奇怪了。
“若我一覽天下之大,怕是就不敢走我自己這條小道了。”
夏廣坦率回答。
劍陵的守墓人錯愕了片刻,便是明白了這少年的意思,即便是他,也忍不住心里鼓掌,說的好。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看遍世界浮華,反倒是忘了自己該站的地方。
看遍成功者,勝利者的道路,仿東仿西,便是仿的忘了自我,也忘記了自己的路。
所以,這位在另一個世界被夏廣下江南道時隨手宰了的守墓人輕聲道:“你的這條道可不小。”
夏廣笑了笑,走到一處巖石旁,尋了個落腳的位置,便是開始等待劍墓開啟。
至于這劍墓會不會開啟
他摸了摸肚子。
反正他又不用劍,管這么多干嘛。
至于來此,他可沒有忘記,老黃還在山腳下等著,守著,看著,要看那天命如何眷顧自己。
作為他,怎么能讓如此忠誠的老仆失望呢?
人與人相處,所求的就是一個基本的信任。
沒有信任,說再多的都是空談。
老黃信任著他。
他又怎么能辜負這樣的信任呢?
想起另一個世界,老黃便是如此的信任著自己,先是在風廠作為督主,在之后的江湖監管令的推行上也是不遺余力,然后斗犬戎,作為地府寒冰地獄的楚江王,更是為了自己的榮耀,與天庭爭斗的你死我活。
這一世,所有的功法與前世僅僅是名字相同,但其實都是受到了這個世界規則制約的。
無論是神怖無雙,還是九陰九陽,繡花青山不動,在運行法門上都與前世不同。
如果相同,他肯定挑一份好的給老黃。
當然,他也可以拿一份提魂師做的罐子,但這么做就有些過分了。
夜色很快降臨。
寒冬里,天空星星點點。
劍陵的仆人幫忙依山搭建了帳篷,供三人居住,晚飯則是簡單的米飯配上山兔肉,加了些腌制的咸菜。
“皇莆兄”余小小端著飯碗跑了過來,這是她第一次跑來主動和夏廣說話。
這位看似瘦弱的小姑娘小聲道:“唐柔是我閨蜜,我們半路上遇到了,她從姑蘇退婚回來,我剛好趕赴劍陵。她和我提到了你。”
夏廣想起那一位趴在灰白色土墻上,看著自己鍛體的小姑娘,只是這么一想,就覺察到了一股辣感,于是道:“她的辣椒不錯。”
對于那位姑娘,他印象最深的就是兩瓶辣椒罐子。
至于長得什么模樣,倒是有些模糊了。
余小小撇了撇嘴,一副八卦的模樣,小聲道:“就只有辣椒不錯嗎?喂你不好奇她說你什么了嗎?”
夏廣想了想,自己還真不好奇。
余小小等著身邊少年回復,感覺他再不問,自己要憋出病來了,于是直接開口道:“她讓我如果見到你,轉告一句,她喜歡你。”
見到夏廣沉默的樣子,余小小道:“我們蜀中的女人就是這樣,敢愛敢恨,想明白了就會直接說出來,我問唐柔為什么不當面和你說,是不是不好意思,她說才不是,她說當時自己也不明白但是走了么多路,算是弄清楚了。
因為是第一次,她自己也不知道‘喜歡’是個什么情緒,所以特意分辨了很久,直到確定了,才讓我見到你,轉告你。”
少年似乎是愣住了,平生第一次被女孩告白,而不是被他從前甩著錢砸出“喜歡”兩字,他理了理散亂的黑發,仰望著繁星如海,山間霧氣若輕紗覆蓋,薄而夢幻,明月一輪鋪筑了皓白的路徑,若是抬頭,當是千里共嬋娟。
少年沉默了下來。
只因為沉默,此時比一切的語言都更好。
余小小卻不沉默,作為閨蜜,她展露出了和擂臺上完全不同的一面,“哎,我和你說啊,我家唐柔可好了”
喜歡八卦的女人嘴巴一開,就是停不下來,余小小如一只嗡嗡嗡的蒼蠅,又或者說是一頭脫韁而出的野狗般,開始了無知無盡的嘮叨。
她掰著手指,一件一件說著唐柔的好,說著那位唐門老太太的心肝寶貝,說著唐門的天才,才性格說到品德。
又從品德說才能,然后又說到武功。
再后面說到了長相
千里之外。
皓月當空如水銀傾瀉而不止。
染的剛至蜀中的小姑娘,額前劉海一片雪白。
唐柔似有所感,轉頭看向了天空,嘀咕著:“也不知道小小有沒有和他說。”
平生第一次告白,卻是通過閨蜜之口。
輕嘆一聲,熱氣呵出,在冬夜里成了小小的白蛇,轉瞬又是不見。
“也不知道下次什么時候能再見到”
有些傷感的話,只是維持了片刻。
唐柔就捏起了拳頭:“到時候,我追定你了!”——
生病在家還在瘋狂碼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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