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嘯的風聲從耳邊吹過,極速墜落帶來的失重感仿佛讓全身的血液都凝固在了頭頂,眼前只有濃稠的黑暗物質,而那些各色的能量不斷在黑黃色的盔甲上撞擊,形成的電火花時隱時現。
和半路就消失的那些行尸不同,蘇明倒是直接降落到了大坑底部,盡管視野范圍受到了極大的限制,但落地后他還是不由地挑起一邊眉毛。
那些地下生物也不知道在這座城生活了多少年,反正如今看起來,他們的生活垃圾都沒有分類,全部丟在了這深淵里。
落腳處地面都是軟的,不光是有海量的白骨,還有數不勝數的各種垃圾和塵土。
好在地下生物和人類不一樣,他們吃東西很干凈,也沒有什么廚余垃圾,但是什么破罐子,爛獸皮之類的玩意,也全被他們丟了下來,現在形成了厚厚的一堆。
這可能是有史以來最大的垃圾堆。
彎腰撿起一根骨頭,隨手捏了一下,風化的骨骼就變成了碎末,蘇明左右張望了一下,除了身后是堅實的巖壁之外,視線甚至看不到十米以外的東西。
空曠卻又擠滿黑云的空間,給人一種錯亂的感覺,而烏云翻動時雷電的聲音也在不時傳來。
看著眼前的景象,蘇明想了想,從腰包里掏出一根火把來點燃了。
之前他拿煙頭試過,這些黑云會下意識地躲避火焰,這個火把也不是為了照明,只是降低自己身體周邊的黑暗物質濃度。
雖然有共生體保護,但是黑暗物質一直在向體內滲透,這種能量性質的東西可不是寄生蟲,絞殺也沒有太好的辦法。
“絞殺,能聞到吸血鬼的味道嗎?”一邊慢慢向深淵中心位置走,他一邊問自己的共生體,接下來要處理關鍵問題,不能放著吸血鬼旁觀,容易出事。
辦事前要清場,這樣更穩妥。
絞殺像是豆芽一樣從他肩上冒了出來,吸血鬼的味道是最好辨認的了,那是人血混雜著香水的氣味,浮華中透著黑暗。
然而黑色小豆芽像是狗一樣各個方向嗅了嗅,隨后搖了搖頭縮回盔甲中,這里空氣中全是黑暗物質的離子,它的嗅覺失靈了。
“這樣么.....沒關系,我還有辦法。”蘇明一撩斗篷,弒神者拿在手中:“變成大號電喇叭。”
話說塔圖斯公爵那邊,到底還是沒有等來另外兩位去探路的伯爵,他們仿佛是迷失在了黑暗里。
而且不知道為什么,周圍空氣中的黑色顆粒越來越多,他下意識地就帶著人找到了黑色物質噴出的源泉。
但真的找到源頭,看見只有腰那么粗細,在地面上不斷噴出黑煙的小泉眼,他一時間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辦了。
那東西雖然很小,但其蘊含著令人心驚的能量,就算塔圖斯公爵不是巫士,也能感覺到自己胃里的血液在以黑煙一樣的頻率翻滾著。
好在這種能量并沒有給血族帶來什么副作用,除了視野受限之外,沒發現有別的影響。
所以他決定圍著小泉眼,和自己親信的廷臣們......開個會。
“安德烈夫卿,你怎么看?”塔圖斯用一塊白手絹輕輕捂著自己的口鼻,雖然吸血鬼不用呼吸,但貴族就得有貴族的樣子,這種情況下就要表現出對骯臟環境的不滿。
他的伯爵自然也是有樣學樣,此時也用一塊手絹捂著鼻子,整理了一下領口才回答道:“大人,我認為這些黑色物質可以利用,您看,它們自發地從地下噴涌出來,而且像云霧般擴散,我們可以把帶來的‘死疽I型’病毒丟進去......”
說話必須留一半,不管公爵采不采納這個建議,都可以留有余地。
掉下來之前,血族已經研究過這里的地形了,如今有了這些能自動擴散的黑云幫助,生化武器就能自動擴散到地下空間的角角落落,任何活著的地球生物都會全身糜爛而死,變成一個個血囊。
他根本不知道,現在其實眾人頭頂上的‘巖石蓋子’已經飛出大氣層了,這些黑煙遮蔽了他們最害怕的陽光,同時也讓他們沒有察覺到上面的動靜。
如果他們現在把死疽病毒丟進這個‘泉眼’,結果會怎么樣,誰也說不好。
塔圖斯微微頷首,沒有贊同也沒有反對,他只是用潔白修長的手指壓了壓自己的嘴唇:“達維登科卿,你是怎么想的?”
被稱為達維登科的那個血族看起來稍微年紀大一些,但這也只能說明他轉化為吸血鬼的時候這具肉體年紀大,其實他還是塔圖斯和安德烈夫的晚輩呢。
雖然同為伯爵,可那也只是血統的功勞,從公爵的詢問順序來看,就能發現達維登科不如安德烈夫那么受寵。
“大人,這黑煙的擴散不受我們控制,如果死疽瘟疫傳到地面感染了人類,恐怕會和始祖的命令造成沖突......”他選擇了穩妥起見,他的封地更靠近毛熊和天朝的邊境線,他也很清楚南方大國的神矛局有多可怕。
這里是西伯利亞的通古斯,雖然是荒無人煙的地方,但事情就怕萬一,病毒要是上到地面被西北風一吹,到了天朝東北地區......
那神矛雖然韜光養晦幾百年,基本不參與世界上的事物只管自家的門前雪,但神矛強者太多,自己這點人都不夠別人塞牙縫的。
塔圖斯的勢力在血族中不算小,手下也有大大小小將近一萬血族,血族不是狼人,發展后裔是很講究的。
但神矛局能夠手撕日本人如撕紙的武者數量就不止一萬。
作為血族貴族,達維登科不能說自己是怕了人類,于是抬出德古拉的命令來遮擋。
德古拉雖然沒兵沒地,但他是血族正統,占據大義,只要隨便發個公告,就算是說某某公爵不穿襪子有失體統,其他心懷鬼胎想要吞并地盤的公爵就會出兵替始祖辦事。
他禁止血族向人類開戰,那么稍微有些腦子的就不會違背這命令。
更別說在毛熊國內傳播瘟疫還會引來利維坦,利維坦手里也有強大的底牌。
生化武器雖好,但不能亂用。
塔圖斯‘唔’了一聲,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如同刀劍般的眉毛抖了一下,恐怕是也想到了這點,于是開始沉吟了起來。
然而就在這時,他們聽到了遠處的黑暗中傳來了厲鬼嘶啞一樣的歌聲,那聲音非常大,而且帶著詭異的節奏感,甚至壓過了頭頂的風雷聲。
塔圖斯抬起手,制止了手下打算說什么意圖,側耳仔細聆聽那風中傳來的聲音。
“......唱山歌嘞,這邊唱來那邊和,山歌好比春江水來,嘿,呀哩喂......”
血族公爵一皺眉頭,覺得事情好像有些不簡單,作為長生種,他中文倒是能聽得懂,但這就是問題,天朝的人怎么會來這里?
會是神矛局的人嗎?死疽病毒的消息被走漏了?
對方沒有靠近的意思,聽聲音應該是停在數百米開外,什么也看不見,而且對方越唱還越起勁。
‘這算是什么?是某種警告嗎?’
‘這是提醒我們神矛局發現了我們的計劃?’
‘唱得太難聽了,這簡直是在強X我們的耳朵!’
塔圖斯依舊靜靜站在原地,聽著對方詭異的歌聲,而其他貴族們則無聲地用眼神交流,心中各有不同的想法與猜測。
烏云中的電光讓每個人的臉色都忽明忽暗,他們都能看到大公爵拿著手絹的手指在顫抖著,像是在忍耐著怒氣。
“哼,用這狼嚎一樣的歌聲羞辱我?我們的樂團呢?”塔圖斯聽了片刻,扭頭向身后的貴族們詢問。
安德烈夫一攤手:“宮廷樂團的成員實力太差,掉下來時全部重傷,現在還在緩慢自愈中。”
“那你們去拿樂器來給我伴奏,我來唱《黑桃皇后》中的詠嘆調選段,用人類的音樂來擊敗人類。”塔圖斯傲然說道,身上散發出強烈的王霸之氣。
瞬間,周圍貴族們的眼神煥發了光彩,行動中也充滿了信心。
玩音樂,還是血族最擅長,對方想要用音樂來勸退己方大軍,那么我們就用同樣的手段挫敗對方的銳氣!
吸血鬼們壽命太長了,平時的日子也太無聊,幾乎是個有點追求的血族基本都彈得一手好鋼琴,越是活得久的,會的樂器就越多。
宮廷樂團的成員并不是技藝最高超的,相反,他們是下人,一點地位都沒有,和血奴差不多,真正的血族貴族們才是一個個音樂大師,伺候人那是低級血族干的活。
但現在給公爵伴奏,不算丟人。
很快,隨著數十個手拿樂器的貴族們就位,仿佛交響樂一樣的伴奏在漆黑的深淵底部響起。
塔圖斯閉上了眼睛,輕輕用手帕擦擦嘴角,開始了自己的表演。
因為自帶樂團的緣故,他表演得非常完美,吸血鬼的肺就是擺設,他們通過胃袋擠壓空氣發聲,這是最正宗的腹式發音,最適合唱高音了。
一開腔,他完美的唱腔就壓下了遠處傳來的鬼叫聲,對面沒聲了。
塔圖斯的目光中閃過一絲得色,唱得更陶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