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球沒入地面，無聲無息，就像是練習生的籃球一樣，是那么無足輕重。
但下一秒，之前的那個快餐店廢墟就被徹底摧毀，連著下方的地面一起，變成了一個深不見底的大洞。
那洞口下方傳來了轟鳴聲，旋即，一條褐色的巨龍沖天而起。
它像雨像霧又像風，但本質上是充斥著難以名狀懸浮顆粒物的濃煙。
未經處理的沼氣中，硫化氫成份的存在讓這氣體臭得要命，而地面上的天使也被如有實質的惡臭擊倒在地，他們有生以來發出了第一次尖叫。
“要怪就怪上帝給你們安裝了鼻子吧”
喪鐘冷漠地看著地上的天使，用綠燈戒具現了一把傘，把自己和以及哈莉遮住，同時讓黃燈戒的具現物們抓住天使，讓他們沐浴在污穢的降雨之下。
“嘔！”干嘔個不停，他實在受不了這個。
兩位天使明顯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當喪鐘不再殺死他們，轉而將他們俘虜，讓發黃光的怪物們拎著他們來到天坑旁邊的時候，他們感受到了強烈的恐懼。
兩腳離地，懸在大洞上方，而下面依舊汩汩涌出的氣體辣眼睛得厲害，兩人低頭只能看到一片黑暗。
“現在我們能談條件了嗎？”
喪鐘的聲音從高空中傳來，他居高臨下，那看向天使的目光就像是往日的上帝一樣，如同看著兩只螞蟻。
“我們不會屈服，主與我們同在，我們是啊！！！！！”
胖天使還沒有說完話，蘇明就控制著黃燈具現物松了爪子，讓小胖來了個自由落體。
噗嘰一聲，他落入了粘稠的惡臭泥沼，隨后掙扎了好一會，才被漸漸淹沒。
但他并沒有死，在他在糞坑蝶泳了好一會，就要被噎死的時候，一道能量繩子把他撈了出來，吊在半空，淅淅瀝瀝的不明物質從他身上流下。
哈莉也扭過頭去了，殘忍倒是算不上，主要是太惡心了，這樣的畫面應該打馬賽克才對。
喪鐘歪了一下腦袋，面具上的紅色目鏡閃閃發光，他語氣中沒有任何情感，高聲開口道
“現在呢？我再給你們一次組織語言的機會，對了，這次瘦子來回答，如果答案我不滿意，就把你的朋友丟下去。”
壓力來到了瘦子一邊，他沉默了。
如果是威脅他自己，那毫無疑問，天使不會屈服于人。
但現在被當作籌碼的是自己的好友，天使的職責中有一條核心就是要‘拯救’，自己有拯救朋友的能力嗎？有。那能夠看著好友受苦么？不能。
只不過這些人類是想要通過天堂的降臨傳送前往冥界，這很可能會造成更大的亂子。
這就是猶豫的原因。
當然，他可以盡情地思考，喪鐘沒有那么霸道，都不準別人想事情。
只是他再次把胖子丟了下去，聽到那入水的聲音后，也表現得比瘦天使更有耐心。
片刻后，小胖被撈了出來，他雙目無神，不斷地嘔吐著，嘴里一直在說
“殺了我，殺了我”
其實這個計劃原本是用來預防小表弟不聽話的，不過遇到大多數具有不死性的敵人，都可以試著用用。
天使往往都有潔癖，喜歡干凈，來這么一套，再將其中一人作為籌碼，足以擊破另一人的心理防線。
“你們這些天使啊，還是不了解人類。”天上不再落下可疑的雨水了，蘇明收起了綠燈雨傘，搖了搖頭“死是最容易的，而活著才最難，那個瘦子，想好了么？”
“”小瘦看了看痛苦的朋友，捏緊了拳頭。
朋友好像已經瘋了，只會求死，他內心呼喚著上帝之名，可是上帝并沒有看顧他的工具。
沉默，瘦子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只有沉默。
“我就喜歡你們這樣的狂熱信徒，六親不認，毫無慈悲和憐憫，看到自己的朋友搭檔受盡折磨，依舊堅守原則。”夜色下的喪鐘鼓起掌來，他的語氣中充滿了玩味和嘲諷“也罷，今天就讓你見證一下世界上第一條糞海狂蛆是怎么誕生的吧，這條蛆還是你朋友。”
說著，他抬手作勢要撤去黃燈能量，讓胖子天使再次入水。
“停下，我答應你的條件。”
瘦子終于還是繃不住了，在天堂的規章制度面前，他還是選擇了朋友。
過去的一幕幕在他眼前浮現，他想了很多。
想起他和胖子一起從化身池中誕生，兩人一起去快樂地上學，一起參加工作。
每天都在一起吃飯，一起睡覺，大手拉著小手，蹦蹦跳跳地去執行任務。
面對殘酷的績效考核，他們彼此打氣，互相鼓勵，是靠著相互幫扶才走到了今天。
如果說那些外包公司的經理人是沒有心的怪物，那如果不在乎同伴的天使豈不是連怪物都不如？！
就算要死，也要作為一個好天使而死去，為了最好的朋友。
私自傳送凡人去冥界是足以處死他們的重罪，但也比恥辱地活著強。
短短幾秒鐘內，他仿佛就開悟了，領會到了過去數千年都沒有學會的道理。
活著，確實是最難的。
隨即他的眼神也變得輕松了，臉上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
天使是不會笑的，但他可以用兩根手指頂開嘴角，模仿人類的表情，這是朝天上的人示好。
“砰！”
槍聲響起，求死的胖子被子彈精準爆頭，還在流湯的尸體更是被一陣強光湮滅。
黑黃色的惡魔緩緩從空中降低了一些高度，用燈戒捏著餅干盒子飄到了小瘦面前，自己則遠遠地肯定道
“明智之選，要是一開始你們就好好地做交易，我給你們盒子，你們陪我們去一趟冥界找人，哪有后來這么多事情？你們的傲慢是罪，弱小是罪，愚昧也是罪。”
“你說的對，我們有罪。”瘦子看到了再次復活的胖子從遠處走來，他明顯松了一口氣，隨后目光落在有些破破爛爛的餅干箱上“我什么都聽你的，別傷害我的朋友。”
他還在用力扒著自己的嘴角，保持笑容給喪鐘看，就怕他會生氣。
“放過他們吧，怪可憐的，不好玩了。”
哈莉捅了捅蘇明的腰眼，腦袋靠過來小聲說著，她以前是個惡棍不假，但從不是虐待狂。
“這個世界確實可悲，如今你看到的黑暗不過是冰山一角。”蘇明從來都不喜歡別人給他下跪，也不喜歡看到有人總是卑躬屈膝“聽你的，不過去冥界的時候，我們依舊要帶個人質。”
雖然天使不是人，但小瘦現在表現得太像是人，好像在剛才，他產生了某些進化。
十枚燈戒全部展現，白光一閃將周圍的環境被清理一新，就連空氣都被凈化了，喪鐘這才落地。
他讓燈戒具現物把瘦子天使放在了安全的平地上，隔空把餅干盒子丟進他懷里“向上帝發誓吧，我們的交易成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