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夫人不是那不講道理的,知道沈氏被耽誤,自家兒子是罪魁禍首,實在張不開口,讓沈氏對自家兒子好些。
說來,沈氏雖然并無情愛之心,可照顧起自家兒子來,也并無怠慢之處。
只是身為母親和女人,自然能看得出來,這有情和無情的區別。
若是別家做婆婆的,兒媳婦只要對自己兒子恭敬,小心伺候著,有情沒情的有什么打緊?
可吳夫人和吳老倌夫妻情深,自然知道,這有情和無情的區別。
更不用說,自家老爺命不長久,自己也沒打算獨活,將來這世上,就留下兒子孤零零一人,若是娶的妻子都不愛他敬他,這以后世上豈不是無人愛他了?
吳夫人就吳中寶這么一個兒子,吳家的家規,也不允許吳中寶再娶或者納妾,這讓她怎么放心?
思來想去,她倒是提醒了自家兒子,好生對待沈氏,這女人就算傷了心,好好暖著,總能將心給暖回來。
少年夫妻老來伴,將來老了,有沈氏陪著她這個做娘的也放心。
可自家兒子也不知道是裝傻,還是真傻,居然沒聽明白,還覺得這樣挺好的。
憋得吳夫人不行,這話還不敢跟吳老倌說,怕他難受擔心。
只能裝糊涂,日子一天天的過著。
直到吳老倌去年清明前,好像自己有了感覺,剛好一家子都在。
讓準備了一桌飯菜,一家人坐在一起,才吃了飯。
到了下午,他就下不了床了,只叮囑吳中寶要好好待沈氏,別對不起她,不然就是讓他這個爹在地下都不得安寧。
一面又說對不住沈氏,又可惜沒看到他們生孩子。
最后才拉著吳夫人的手,讓她替他看著,就這么去了。
辦了喪事,一家子出了熱孝后,本來就該啟程的,恰逢吳中寶那邊又出了點事情,這才又耽擱了些時日。
等今年開了春,河面化了冰能通行了,才雇了船,往赤城縣這邊來了。
王永珠和張婆子聽了吳夫人這話,陪著感傷了一會子,看時間不早了,忙留人吃飯。
吳夫人和沈氏還有些猶豫,前頭就有人來傳話,說宋重錦已經留吳中寶在前頭吃飯了,讓王永珠也留下吳夫人婆媳吃飯。
還讓王永珠給他們一家先暫時安排位置住下,再慢慢在附近給他們找房子住下。
王永珠一一都應了,又吩咐廚房將席面送到前頭去,自己這后面單開一桌,款待吳夫人婆媳。
有丁婆子在,加上知道來的是荊縣的故人,飯桌上自然少不了荊縣的菜肴。
吳夫人她們一路行來,雇得船家,本來路費就不便宜,還好包伙食在里面。
這一路也頗吃不慣,還好沈氏做得一手好醬菜,倒是讓她們勉強支應了過來。
這時隔幾個月,吃上那口熟悉的家鄉的味道,吳夫人和沈氏這般矜持的人,也忍不住多吃了幾口。
心里也是頗為感動,知道這是王永珠和張婆子的體貼之處。
用了飯,看時間不早,又見吳夫人婆媳兩人臉上都露出疲倦之色來,想來一路辛苦。
先前王永珠就已經吩咐下去,將縣衙前頭還有一個空院子收拾出來,讓吳家人先暫時住下。
此刻下人回報,已經收拾妥當了,怕自己帶去她們婆媳不自在,就讓谷雨帶著她們去前面梳洗休息。
還叮囑說,知道她們這一路辛苦,盡管放心休息就是,晚飯會讓人送到他們院子里去,就不用再來回跑了。
吳夫人和沈氏謝過王永珠,跟著谷雨到了那個小院。
這小院子是最靠近后面院子的一進小院子,也就三間正房,旁邊都是雜物房和廚房,一家三口住倒是正好相宜。
里面已經收拾鋪陳好了,炕上都是嶄新干凈的被褥,茶水一應都是齊備的。
還留了一個粗使的丫頭在門口照應,一喊就能知道。
吳氏婆媳兩人送走了谷雨,進了屋子,才放松了些。
屋子里擺放著七八個箱籠,是他們一家子的行李,早就搬進來了。
婆媳倆打疊起精神來,知道這院子也是暫時住幾日的地方,因此只將那貼身需用的東西拿出來。
其他的,這屋里都準備的齊全妥帖。
吳夫人見沈氏一直沒歇著,忙拉著她的手,憐惜的道:“你也別忙了,這院子咱們住不上幾日,很不用收拾。這一路辛苦,你也別累壞了!中寶在前頭不知道啥時候回來,咱們娘倆抽空歇會子是正經。”
沈氏也就停了手,跟吳夫人一起歪在炕上,不過一會子,就沉沉睡去了。
后院,張婆子倒是對沈氏贊不絕口,只夸這姑娘雖然長得只算眉清目秀,可卻看得出來是個極為有主意,心思正的姑娘。
能娶個這樣的好媳婦,也算是吳家有福氣了。
一面感慨,“你哥他們也就罷了,那幾個里面,也就老四家的還算不錯。這老話說得好,爹慫慫一個,娘慫慫一窩。你娘我倒是不慫,偏生你那幾個哥哥都沒輪到我養,都像了老王家了,除了你沒一個像我的!”
“只看這下一輩,如今看來,老大家的,也就金罐還有幾分出息。老三家的金花是個女孩子,有個那樣的娘,將來也難說。”
“金盤讀書上也沒啥天份,以后怎么樣,還要看老天造化,金勺還小呢!”
“若是當初娘能遇到吳家兒媳婦這樣的閨女,那不得想著法的趕快娶回家?有這樣的媳婦進門,只要好好對她,那日子過得才紅火呢!哪里會像那吳家的哥兒,還推三阻四的?”
言語里倒有些替沈氏抱不平的意思。
前院的沈氏不知道才見了她一面的張婆子為她說話。
那吳中寶更不知道。
他和宋重錦幾年沒見,雖然時常有書信往來,加上當初宋重錦走之前,將荊縣那邊手頭的勢力,還有茶山那邊的監管,還有對石頭勢力的監督都交予了吳中寶。
吳中寶知道宋重錦既是看中他,也是要拉他一把,因此格外的用心辦事。
這兩三年間,荊縣那邊的事情,都一直辦得妥妥當當的,沒出過大的紕漏。
這次來之前,他手頭的那邊的事情,也交代給了手下的一個心腹,才敢放心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