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能在白云書院讀書的學子,那也是家中的鳳凰蛋一樣的人物,能被挑出來參加龍舟賽,那也是書院里的佼佼者。
平日里出去那也是眾人仰望,夫子器重的,哪里有現在這樣被人當賊防著的經歷
只覺得渾身不自在。
領隊的夫子沉著臉沒說話。
以前白云書院也不是沒來過長青書院,那個時候的待遇,總是分給他們最大的客院,住得舒坦不說,行動也不受拘束,想去哪里去哪里。
只要提出的要求不過分,長青書院基本都會滿足。
可這次,不僅分了個小客院,二十來個人擠在一起也就算了。
以前吃飯什么的,那可是長青書院在他們客院單獨有個小廚房,雇一個灶上的婆子,給他們做飯。
想吃啥就做啥。
現在,長青書院直接不提這茬了,還是他主動問起吃飯的事情,長青書院的管事才勉強的說,他們如今為了準備龍舟賽,人手不足,招待不周到地方,還請他們多多諒解。
至于吃飯,長青書院本來是有大廚房的,很多在書院住宿的學子,就是每月交納伙食費,大廚房負責他們的一日三餐。
這個伙食費便宜,大廚房的東西還算干凈衛生,就是味道一般,對不挑剔的家境一般的學子來說,大廚房也算是價廉物美了。
如今的話,他們給大廚房那邊交代一聲,讓多準備些飯菜,預備他們白云書院的一日三餐就好了。
還說什么特殊時期,大家都多體諒體諒。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白云書院的夫子還能說啥再要求下去,就是他們強人所難了。
也有人憤憤不平“這長青書院也忒小氣了,不說別的,咱們好歹遠道來的是客,就因為那么點子事情,就使出這些手段來,實在是讓人瞧不起。堂堂一個書院,竟然連這么點胸懷氣度都沒有”
這話引起了一片共鳴“就是,不說別的,常兄他們那事不是沒成嗎怎么還老抓著不放了說來肯定是對咱們白云書院去年壓了他們一頭,表面上不顯,心里不痛快呢只不好說出來,恰好遇上這事,拿這事做筏子,來壓制咱們呢“
“鄭兄說的有理”
白云書院的學子們紛紛附和。
只有幾個人,目中流露出不贊同之色來,可看夫子都滿臉贊同之意,他們對視一眼,低下頭去。
白云書院的學子們一起討伐了半天長青書院,也是啥用沒有。
該擠在小院子里的,還在小院子里,出門去哪里,都要登記,有人跟隨,名為帶路,說怕人迷了路,態度殷勤,讓人不好拒絕。
該吃大廚房的,還吃大廚房,一個個怨聲載道,也無濟于事。
眼看白云書院的人折騰了幾天,長青書院直接無視,只得漸漸消停了下去。
這廂,顧子楷才拉著宋重錦笑道“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也不想想如今站在誰的地頭,還如此囂張這不,住了幾天大通鋪,吃了幾天大鍋飯,我看他們腦子才清楚些了。”
宋重錦卻有幾分唏噓“到底也是百年書院了,怎么如今成了這個樣子哪里有往昔白云書院鼎盛時期的半分氣節和風采”
顧子楷冷笑“當初他們自視甚高,提出那等荒謬的要求被拒絕后,若是能堅持到底,書院既然絕了宦途,倒不如就走大儒路線,細心經營,傳道授業解惑,說不得還能走出一條風流名士路來。”
“可偏偏他們見其他人都入朝為官,慌了手腳,主動彎下脊梁讓人踩,這都彎了幾十年來,估計早已經忘記了挺直脊梁的滋味了吧”
宋重錦心中品咂了半天,這句話,才道“聽說這次前來的大人物不止一人”
顧子楷嗤笑一聲,隨手扯下一片樹葉在手中把玩,嘴里卻低聲道“這次來的除了那位青州府出生的陳巡撫大人,還有聽說當今最為器重的朱浩然,朱侍郎也要一起前來。“
宋重錦心中一跳,朱浩然如果沒猜錯的話,應該就是齊城遇到的那一位
看來齊城私礦一事,他辦得相當不錯,不然也不會升成侍郎。
這算時間,也是才回京交差,然后升官后,就又被下派了
他又來荊縣做什么宋重錦忍不住心中琢磨。
那邊顧子楷還在介紹“這位陳巡撫,乃是當今十分器重的一位大人,據說在當今還在潛邸之時,就是當今圣上的心腹。當今圣上登基后,這位陳大人一直用心辦差,據說從無差漏。”
“不知道,這次這位巡撫大人,怎么會來荊縣看龍舟賽呢”這是顧子楷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尤其是還將素有罅隙的兩大書院,硬是要攪和到一起,可是有什么打算
宋重錦猶豫了一下,還是低聲將朱浩然在齊城的事情含糊的提點了一下。
顧子楷也曾耳聞齊城私礦一事,當初家中還曾來信,提過此事。
這一文一武,又都是當今圣上的心腹大臣,一起來到荊縣,肯定有事而且還是大事
兩人對看一眼,都將心中的驚駭給勉強壓住了。
還是宋重錦先回過神來“不管是為什么事情,應該都與我們無關。咱們只要安心讀書,龍舟賽那日好好表現就是了。”
顧子楷聽出了宋重錦的言外之意,也清醒過來,點點頭,算是兩人有了默契。
果然,距離龍舟賽還有兩三日的功夫,這荊縣城里就開始漸漸的熱鬧起來。
荊江河邊的看臺已經都陸續修整完畢了,附近縣城愛看龍舟賽的,也都陸陸續續到達了荊縣。
一時荊縣的客棧都住滿了。
還有許多人沒了位置住,也就借住在民居里。
荊縣的百姓都習以為常了,每年這個時候,家里有空房子的,想賺幾個錢的,都會將自家的空屋子騰出幾間來,租給外地人住,還能賺上幾個大錢,貼補家用。
縣衙更是早早的就派出了衙役,每日三班倒的全程巡邏,就怕出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