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淳王的不合作態度,張首輔和群臣驚訝后生出些許不屑:淳王太年輕了,從小又被兩個嫡皇子打壓,還沒有嘗到權力的滋味。如果他嘗過那種睥睨天下唯我獨尊的權力巔峰的味道,絕不會這般小心慌恐的視皇權為洪水猛獸。
所以他們私下里秘密的命人接觸淳王,許下他無數承諾,哄他回京繼承皇位。
但是淳王做得更絕,到后來凡是京城來的說客,一概拒之門外。放言道:“京城有黎王,合浦有北海王。都是皇族嫡系血脈,不比我一個廢人強?本王已發誓永不進京難道你們想我違背誓言遭天譴?”
淳王所求,不過保全自己及親人的性命。所以當他受傷廢了條胳膊,又發現害自己的人與兩位皇兄脫不了干系時,當他發現連皇后也想害死他與母后時,北海王及時伸來了橄欖枝,他飛快的接受了。而令兩位皇兄絕嗣的藥,也是主動提出,為自己報仇,一試即中。
說客們只好灰溜溜的回京城。內閣幾番討論之后,最后只能宣北海王進京。
主強臣弱。張首輔心思轉得極快,今后他們這些內閣閣老,可得收起脾性,好好應對新皇了。
已經成為太后的原皇后聽聞這個消息,在坤寧宮中哭罵不止:“本宮還有黎王,黎王是陛下嫡次子。緣何不能登位?就算生不出孩子,也可嗣皇族血脈。你們越過黎王迎北海王進京,是為謀逆,謀逆!”
太皇太后聽聞冷笑道:“哪有被先帝圈禁的皇子當皇帝的道理?活該她一手好牌打成這樣!”明明兩子間斗得不可開交,卻盡將手段用在閔妃母子身上。兔子急了也會咬人哪。淳王不就成了韶之在京城中的內應?
群臣們心中也記得黎王在京城拆違案中顯出的毒辣無情,何況也是個不能生的,立他做皇帝,給江山、給自個兒添堵?
被圈禁中的黎王聽聞太子自廢的消息后大喜過望:段先生辦事就是利索!
段先生在收到黎王從宮中傳出的消息后,立即預測到黎王情形危極,于是向賬房支了筆銀子,以回家探親為由避居府外。所以黎王府被封時,他得在以外繼續為黎王籌謀。
清虛觀外,長長的石階上,一身道袍打扮的盧氏卸下芳華,眉目間的媚色幾不可見,素質天成。與她說話的,正是偽裝成道士樣貌的段先生。
“太子的事情,你辦得很好。”段先生再見盧氏時,幾乎沒有認出眼前素凈的女子竟然是他當初千挑萬選,送進福王府禍害福王的妖女!
心中不禁生出些許異樣。
“只是教你在觀里受苦了。”
盧氏瞧著他,目光淡含輕蔑:“不苦。”
段先生蹙眉,又笑道:“朝庭要迎北海王進京。你的機會又來了。”
盧氏輕勾唇角問:“什么機會?”
“北海王后宮不過三人。”段先生道,“我有法子讓你入得北海王的眼。到時,你再借機行事”
“呵。呵呵呵!”盧氏笑聲由輕漸響,掩著唇,她腰肢輕顫不住。
“你”段先生警覺的后退了半步,“你什么意思?”
“段先生。”盧氏抱拳向他行了個江湖禮節,“雨燕還未曾向段先生自報家門。失禮,失禮。”
段先生心中的不安化成了實質:“你?!”
忍著笑意,盧氏一字一字的道:“盧氏雨燕,北海王麾下。”
段先生豁然色變,拔腿就跑!
盧氏漠然轉身,慢步踏上臺階。樹林間,悄然掠過幾個人影,襲向了倉惶逃走的段先生。
黎王還在等著段先生的好消息,幻想著王府外高墻推倒,文武百官烏鴉鴉一片跪在他面前,大呼“恭迎圣駕”。
他做夢都笑醒,然而他等了又等,每月迎接他的,永遠是內務府太監冰冷的笑臉。這一日,又逢內務府來送月例。他實在忍不住,喚來為首的太監問:“我母后最近如何了?何時放我出去?”
太監驚訝的瞅了黎王半晌,垂下眼簾冷笑道:“咱家不知。”
“什么知不知的?”黎王怒急攻心,“福王回甘肅,那這太子之位應該是本王的!淳王又是個殘廢當不了天子。就算本王現在生不出孩子,將來也可以從皇族中過繼。難道母后和百官腦子被屎糊了?本王不登基誰登基?”
那太監臉上冷笑更濃,躬身道:“咱家真不知太后與百官的腦子有沒有進屎。只知道太皇太后與朝臣已經決定迎北海王入京繼位。”
黎王被雷劈了般:“北海王”身子微晃,面色變幻不定,最后如喪考妣般放聲大笑:“北海王?北海王?!”他跌跌撞撞的轉回屋內,關上門。
府里的仆從還以為黎王會氣得發瘋。不想屋內安安靜靜,沒半分動靜傳來。
那太監擔心黎王出事兒,弄得自個兒一身騷,忙叫道:“黎王殿下?”
“無事。你們回去吧。”黎王冷靜的聲音傳了出來。
“哦!”太監松了口氣,黎王殿下這心態還可比福王好多了。不愁長命百歲。
他不知,黎王心中想的是:就算北海王繼位,他就一個兒子朱睿。他能不能活到順利登基,還不一定呢!琳瑯,就看你的了。
合浦。
皇帝大行,北海王受召回京繼承大統的消息,在兩廣間平地起驚雷,民間沸騰,人人都覺驕傲。官員們難抑激動和興奮: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跟對了主子,他們也有機會跟著王爺上京城當京官了!
明華一連幾日都在王府內跟隨世子安排進京事宜。于濤則先赴京城,為世子打點。
世子微笑道:“此去京城,你暫時便不要回來了。父王登基,明年會開一場恩科。你與于濤好好給我考個功名出來。”
明華堅定的道:“必然不負世子的期望。”
世子點點頭,漫不經心似的問:“聽說京城史家來人向你二妹提親?”
明華蹙了蹙眉嫌棄的道:“明嵐不喜歡他。”
世子稍稍放心。他倒不怕史家起什么壞主意。而是擔心明嵐若嫁到京城,月向寧和父王藉斷絲連,最過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