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文竟然毫無掙扎的就給他們來了一個問一答十,這個結果著實讓刑警隊眾人有一種哭笑不得的感覺,他們原本都以為于文這樣的一個小混混,小滑頭,應該是很難讓他開口說真話的,沒想到為了爭取從輕發落,這個小混混不但自己的事情認得干脆利索,就連把別的人和事交代出來給自己爭取立功也格外來勁。
“早知道這樣,咱們還花那功夫跟徐英發他們倆做什么思想工作啊!”唐弘業在和于文談過之后,覺得有些無可奈何。
“話也不是這么說的,徐英發他們兩個可能是群里面最了解丁卓的人了,如果只是接觸于文,咱們也沒有辦法了解到伍夢桐和丁卓之間的一些事。”杜鵑倒是比他看得樂觀一些,“伍夢桐那個小姑娘可不是簡單的角色。”
這話唐弘業是絕對認同的,一聽她這么說,心里面關于之前的決策是否是最合適的這件事,就沒有那么介懷了。
到了全面收網的時候了,大隊長楊成給大家開了一個會,安排了一下具體的任務分配。由于這一次的這個犯罪組織最初就是利用了組織內成員所謂的正義感,并且這種所謂的“法外正義”本身也很容易成為爭議話題,所以上面要求他們必須把影響降到最低,不能搞得聲勢浩大,以免碰上那種是非觀念不夠端正的有心人士學了去,很容易造成一發不可收拾的新的混亂。
唐弘業和杜鵑被分配到的任務是伍夢桐,湯力負責羅明旭,為了防止這兩個人遇到一起,抓捕的過程中容易搞出別的亂子來,他們選擇了和徐英發、武志誠的時候一樣,在上學的路上把兩個人攔截下來,直接帶到公安局去。
其他幾個人也是一樣,都選擇了在最不容易鬧出亂子,也不容易造成不良影響的時間地點,非常低調的被逮捕歸案。
伍夢桐最初并不知道自己是被逮捕了,看到杜鵑和唐弘業找自己,還以為兩個人是想要知道更多關于白小瑜的那些八卦韻事呢,二話不說的就跟著上了車,到了公安局才發現他們所說的“走一趟”好像并不是自己理解的那個意思。
于是她就開始了自己的表演,抽抽搭搭的哭了起來,然后越哭越兇,越哭越兇,眼淚就好像不要錢一樣的噼里啪啦往下掉,衣服委屈得不得了的樣子。
“我是不知道你們到底怎么回事兒,為什么要平白無故的把我給帶過來,還給我扣了那么大的一個罪名,你們是不是看我一個小姑娘軟弱可欺?”她一邊抹著眼淚,一邊抽抽搭搭的對唐弘業和杜鵑發起控訴。
“你是個小姑娘這事兒我不否認,不過軟弱可欺……”唐弘業皺著眉頭打量了伍夢桐一番,“這四個字在你身上可是一丁點兒都不沾邊吶!”
雖然說都是高中生,都是十七八歲的年紀,但是對于徐英發和武志誠,唐弘業他們的態度還算是沒有特別嚴厲的,因為他們雖然做的事情是錯的,出發點卻是一種偏激的正義,有犯罪事實,但是主觀惡意不深,并且帶來的社會危害性也是相對有限的。伍夢桐這邊就不一樣了,除了配合丁卓對付了祝斌斌這一件事與她的個人利益并沒有直接掛鉤之外,剩下包括丁卓本人在內的三條人命,就都是完全出于她一個人的好惡和私心了。
所以說這個十七八歲的女孩子,長著一張天使般可愛無辜的臉,實際上心腸卻是非常狠毒的,其他人或多或少的還有一種“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意思。到了伍夢桐這里,就完全沒有這種出發點了,只剩下一己私欲。
所以現在看著這樣一個唆使別人做下這么多樁可怕罪行的小姑娘,居然一臉無辜和委屈的坐在審訊室里面抹眼淚,唐弘業和杜鵑看著別提多不舒服了。
“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么了!我也不知道你們為什么要這么說我!我現在完全就是莫名其妙啊!你們不可以隨隨便便就給我扣罪名!”伍夢桐依舊哭的傷心,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人畜無害。
“丁卓你認識么?”杜鵑開口問她,表情格外嚴肅,也不理會她的哭泣。
伍夢桐的啜泣在杜鵑說出丁卓名字的時候,微微的變得有點凌亂,但整體還是比較穩得住的,她的眼珠在眼眶里迅速的移動了幾下,嘴上支支吾吾,似乎有些含糊的開口回應道:“什么丁卓啊?我們班就沒有這么一個人。”
“多新鮮啊!何止你們班,你們學校估計都沒有這么一個!”唐弘業對伍夢桐試圖裝傻充愣繞彎子的這一舉動感到十分不悅,“不過你們群里肯定有。”
一聽到唐弘業提到了“群”這個字眼兒,伍夢桐的臉色微微的變了一點,作為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女生,她的心理素質倒是好得令人驚訝,從頭到尾就只是微微的變了一點臉色,并沒有表現出過多的慌亂。
“哦……”她好像恍然大悟似的點了點頭,“我好想之前是隨便加過一個群,里面好像有一個叫丁卓的,不過我平時學習挺忙的,上網時間不多,所以跟群里頭的好多人都不怎么熟。你們要是想打聽他的事情,找我可就找錯人了!”
她說的十分淡定,如果不是把所有事情都已經實現摸了個底,光是看這副模樣,估計還以為這姑娘是因為心中坦蕩,所以才格外的鎮定自若。杜鵑和唐弘業都很清楚,伍夢桐之所以現在可以做到如此的平靜,十有八九是因為她很清楚,丁卓已經死了,死人自然不可能把之前的事情都給抖出來,她就有恃無恐了。
“那你加了那個群,跟群里面的人應該互動的還是挺愉快的吧?當時你的任務是什么來著?搭訕祝斌斌?”唐弘業用一種疑問的口吻說出了已知的事實。
伍夢桐的眼皮微微抖了一下,臉上的表情沒有太大的變化,看起來就好像是早就料到有朝一日會
被帶到公安局接受調查,并且被問到這樣的問題似的。
“嗯,確實有那么一回事兒,我當時都忘了怎么稀里糊涂的就加了那么一群,后來群里頭的人讓我幫他們搭訕一個男生,好像是叫祝斌斌來著,我也不知道他們要干什么,反正他們就是那么要求我的,我拗不過他們,就答應了,再后來我覺得這事兒好像不太對勁,就不愿意再跟他們來往了。”她淡定的說。
“哦?你都不知道其他人的目的和動機,就愿意幫人家去搭訕一個不認識的男生,還是一個不太好惹的男生?”杜鵑覺得伍夢桐這里有找的有點生硬。
“因為我傻唄!”伍夢桐做出了一個苦兮兮的表情,“年幼無知,在網上跟別人聊天的時候什么大實話都說,三套兩套就被人掏出來我的個人信息了,所以后來那個丁卓還有別人就一起威脅我,說如果我不幫忙的話,就要去我們學校騷擾我,去我家里騷擾我,我怕我爸媽知道我在學校里頭表現不夠好,還在網上亂交朋友,還給家里面添亂添堵,所以就只能同意了。”
“這么說起來,你的犧牲還挺大的嘛!”
“那當然了,我真的是特別不情愿,你們都不知道那個叫祝斌斌的有多野蠻,就他那種人,都是平時我見到就繞著走的類型,所以后來丁卓他們說不需要我再去搭訕祝斌斌了,我就再也沒有跟他聯系過,不信你們去問他本人吶!”
伍夢桐說這一番話的時候,口氣里面帶著一種無奈和委屈的語氣,但是她的眼神里面去帶著一種隱隱的得意,似乎對自己編造的這一個故事版本非常的滿意,認為自己又得一分。
“所以你跟丁卓不熟?他在群里面組織的事情,你也沒有參加過?”唐弘業一邊問,一邊手若無其事的敲擊著桌面上面的一沓紙,眼睛瞄著伍夢桐。
伍夢桐的目光也落在了那一沓紙上面,她不知道紙上面是什么,不過唐弘業的這個問題又讓她有些警惕起來。
這個女孩子大約遲疑了那么幾秒鐘,然后便又改了口:“我跟他們確實都不怎么熟,因為幫他們搭訕過祝斌斌之后,我就好長一段時間因為怕他們又給我出什么難題,就一直躲著沒有上網,再后來我正好也忙完了期末考試,想要再上網看看,結果發現我的那個賬號被人給盜了,我申訴不回來,所以就再沒上去過。”
“所以你的意思是,后來在群里面繼續個那其他人互動的那個賬號,已經不是你嘍?群里其他人你也都沒有其他交往了么?”唐弘業不給她繼續胡編亂造的機會,又對她說,“不過那就奇怪了,就在你隔壁那個審訊室,是一個姓羅的男生,他好像是說跟你挺熟的,方才被帶過來的時候一聽說你也在,還挺激動。”
伍夢桐的臉色微微白了一點,眉頭皺了皺,強壓著惱火的表情,迅速的又調整了一下自己這一版本的臺詞:“哦!我想起來了,你們說的是羅明旭吧?他我倒是認識的,我們兩個原本就認識,后來才湊巧在一個群里的,我們倆是同學,一起上補習班什么的,所以就認識,但是也就是認識而已,沒有多熟。”
“所以你也不知道他跟白小瑜的事情,我說的沒錯吧?”
“什么?他才多大歲數啊,今年才十八歲吧?那這白小瑜也太惡心了!她不是想找個有錢的男人做撈女么?怎么還老牛吃嫩草啊!咦……真惡心!”伍夢桐一邊說一邊夸張的打了一個冷顫。
“那你覺得是白小瑜‘老牛吃嫩草’的跟羅明旭往來比較惡心,還是男房東三更半夜的跑去女房客的家門前偷偷的聽墻角更惡心?”杜鵑問。
伍夢桐的臉一下子就漲紅起來,她咬著嘴唇瞪著杜鵑,然后說:“我爸……我爸他就是去查看一下情況,怕家里頭搞得亂七八糟的,怎么能叫聽墻角呢!你們這么說也太過分了!再說了,就算我爸這樣做有點不太合適,那你們就找他啊!找他,對他進行批評教育!你們把我帶到這兒來干嘛啊!又不是我去聽墻角的!”
“所以說,羅明旭是你的普通朋友,補習班同學,你對于他和白小瑜的交往,沒有任何的了解,對么?”杜鵑問。
“對啊,我又不是他媽,跟他又沒有很熟,我怎么會對他的事情了解那么多!”伍夢桐有些不耐煩的偷偷翻了一個白眼兒,一抬頭見杜鵑正看著她,又慌忙把方才的表情隱藏起來,沖杜鵑擠了一個笑臉出來。
“那你肯定也不知道羅明旭在和白小瑜交往的過程中,斥巨資租用了天價跑車的這件事情嘍?”杜鵑不理會她變臉一樣的表情轉換,繼續問。
伍夢桐咧咧嘴:“不知道啊,這個家伙還挺舍得下血本兒的嘛!”
“那既然你對這件事情一無所知,有打算怎么跟我們解釋一下,為什么在羅明旭租用的那一輛天價跑車里面,會有你的頭發呢?”杜鵑面無表情的對伍夢桐發問,一副事實結果已經板上釘釘了的態度。
其實對于那根不屬于白小瑜的長頭發,到底是不是屬于伍夢桐的,這個他們還沒有辦法下定論,畢竟還沒有用伍夢桐的dna結果去進行比對,現在伍夢桐見招拆招,不停的在修改自己的接口和理由,一心想要搪塞,那杜鵑也只能繼續兵不厭詐的和她過招了,畢竟說謊容易圓謊難,她一直在調整自己的謊話版本,來修補其中的漏洞和質疑,這樣一來不僅會使得后面的圓謊越來越困難,也會在整個過程當中逐漸的擊垮伍夢桐的心理防線。
伍夢桐愣了一下,下意識的去摸了一下自己的發梢。
“我想起來了,我好想坐過一次羅明旭的順風車,不過我可不認識什么天價跑車,不知道那輛車值那么多錢,也不知道是他租來的喲。”她改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