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成其實也猜到了唐弘業未必愿意接受這樣的安排,所以從頭到尾也沒有打算強硬的要求他們如何,只是征求唐弘業的意見,現在既然唐弘業的想法是這樣的,并且也有一定的道理,他當然也不會表示反對,又對兩個人叮囑了一番,讓他們一定要注意安全,有什么特殊情況及時和局里面其他人溝通,尋求支援。
之后沒過多久,關于那個血書的檢驗結果就出來了,那上面的確是人血,血型也與侯常勝老婆提供的侯常勝血型相符,只不過因為沒有侯常勝的血樣或者DNA樣本可以用來做比對,所以暫時沒有辦法完全確定那就是侯常勝本人的。
唐弘業和杜鵑也終于看到了那一封用來求救的血書上面究竟寫了什么內容,看過了那封信之后,唐弘業倒是有些明白了,為什么侯常勝的老婆會對自己鬧出了那么一出調虎離山來,因為那封信一共就只有幾十個字而已,畢竟血書的字寫不了太小,一張A4紙密密實實的寫也寫不下太多。
侯常勝在那封信上并沒有寫出什么對唐弘業實質的指控,而是以寫給自己老婆的口吻,說自己一直試圖向唐弘業求救,但是唐弘業和他賭氣,對他的求救愛理不理,讓他老婆想辦法,否則他就兇多吉少了。
“這個女人,真的是我這輩子截止到目前見過的最沒有腦子的一個!這種血書都能寄出來,怎么可能是侯常勝自己的所作所為!他要是連寫這么顯眼的一封血書,然后還能寄出來,都不會被人發現和阻止的話,那還叫什么被綁架!”唐弘業感覺到萬分惱火,“小孩子都能想明白的事情,她倒是想不通了!”
楊成也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原來我還覺得,她可能就和之前接觸過的很多當事人家屬一樣,因為不愿意接受那種不樂觀的可能性,所以才會故意無視那些事實,希望能是比較樂觀的結果。現在看來,倒是我想多了,這個女人根本不是那種思維方式,她要不然就是真的腦子不太對勁兒,所以弄不清楚狀況,要不然就是存心想要跟弘業你過不去,但是第二種可能性就太讓人不知道該怎么評價了,畢竟眼下自己老公的安危都還沒有得到確認,正常人誰會寧可干擾正常的工作程序,也要故意跟弘業過不去呢?這也是為什么我剛才會問你們,這個侯常勝的為人到底是怎么樣的,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不懷疑這兩口子是合伙做戲呢。”
楊成的這種懷疑,唐弘業也是無話可說的,畢竟按照正常人的理解來看,如果一個人在自己丈夫行蹤不明,安全得不到保障的情況下,就算會因為關心則亂而沒有了方寸,甚至某種程度上失去理智,也總不至于為了跟誰過不去,就把自己丈夫的安危都置之腦后了。
“對了,上一封舉報信的來路,你查過之后是什么結果?”楊成問。
“那個舉報信是經由一個居民小區附近的小超市寄出來的,我和杜鵑去了解過情況,那個超市是有一項代發快遞的服務,店主每天都會接到很多委托代發的快遞,所以根本記不得那封信是什么人過來委托寄送的。”唐弘業嘆了一口氣,搖搖頭,“所以說等于是白跑一趟,除了代發快遞的那個超市的所在地址之外,就沒有任何收獲,并且我也有理由相信,一個這么大費周章來針對我的人,不可能會傻到跑去自己的‘根據地’附近請人代發快遞,所以那個地址也沒什么用。”
楊成沉默了一下,深深的嘆了一口氣:“這樣吧,你和杜鵑兩個人回去之后再好好的分析一下,看看整件事情到現在,有沒有什么之前沒有被注意到的細節,從頭到尾,把你們認為可能有關聯的事情都串在一起去看一看,說不定會有收獲。”
唐弘業點點頭,和杜鵑一起離開了楊成的辦公室,回了刑警隊那邊,這一回他們倒是沒有試圖去聯系侯常勝的老婆,畢竟經過了之前的那么多次,他們也很清楚了一個事實,那就是跟這個女人是絕對沒有辦法建立有效溝通的。
兩個人把現有的證據放在一起,想要細細的梳理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之前沒有重視起來的重要細節,他們都堅信,侯常勝的老婆或許是一個不明事理、胡攪蠻纏的人,但是侯常勝不可能伙同自己的老婆一起挖這么大一個坑來等著自己多年的好兄弟往里面跳,哪怕他之前毫無原則的袒護了自己老婆孩子的胡鬧,那性質也畢竟很不一樣,只是小打小鬧,沒有什么大是大非的問題。
并且杜鵑和唐弘業也都認為,侯常勝這一次的遭遇,跟唐弘業前幾次險些中招的事情也是存在著關聯的,畢竟作為一個工作了才幾年的年輕刑警,即便是在工作當中可能會得罪人,但是花這么多的心思想要去報復他的,卻未必有太多,一來經手的犯罪分子數量相對有限,二來被關進去的就算沒有被判處死刑,有期徒刑也不至于這么短短幾年就被放出來。
“其實這一次的事情里面,你有沒有覺得最大的問題出在哪里?”杜鵑皺著眉頭,專心致志的思考了一會兒,開口問唐弘業。
唐弘業想了想:“你是不是想說,之前為什么咱們兩個人,誰都沒有發現過有什么可疑人物在咱們周圍,也沒有發現自己被人跟蹤?這個問題我也想過,幾乎之前每一次出狀況,我都會仔仔細細的回憶一番,結果真的是一點頭緒都想不到,壓根兒就沒有發現過任何可疑人物或者可疑車輛跟蹤在咱們周圍,那幾次對咱們……不對,應該說是對我出手的人,就好像都是憑空蹦出來的一樣!”
“這個問題我也沒有想通,所以我就換了一個思路,”杜鵑提示他,“假如對方是一直跟著咱們,以咱們兩個人的警覺性,估計早就感到不對勁兒了,不可能連一丁點兒都沒有意識。所以我就做了一個比較大膽的猜測,我想,會不會是對方根本就不需要一直跟在咱們的身后或者埋伏在周圍,但是同樣的可以隨時隨地掌握到咱們兩個人的行蹤,并且根據咱們的行蹤來策劃襲擊?”
“也就是說,想要怎么動手這種事,可能對方早就已經想好了,只不過是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去實施!”唐弘業覺得杜鵑說的有道理,“這樣一來,行兇者根本就不需要經常出現在咱們的周圍,這樣自然就沒有那么容易被咱們發現了!”
他說完之后,臉色又一下子變得有些凝重起來:“不過話說回來,那樣是不是也意味著……咱們的身邊是有內鬼的?我不太相信咱們局里面會有人恨我恨到非要弄死我,甚至弄死我之前還得讓我名譽掃地才算解氣的那種程度,但是如果是因為什么樣的原因,所以幫別人通風報信,這個倒是比較容易成立的。不過……要是這個可能性能夠成立的話,這個內鬼又會是誰呢?光是局里面的肯定也不行,咱們局里上上下下那么多個部門,那么多的人,別人也不一定知道咱們平日里頭的工作內容,什么時間需要到什么地方去,就跟咱們不知道別人的一樣。能夠把咱們那一段時間里面的行蹤軌跡了解的比較清楚的,嫌疑最大的肯定是咱們刑警隊內部這邊,可是……隊里面的這些人,我實在是太熟了,真的讓我想一想誰會對咱們做出這樣的事來,那我是絕對一個也想不到的。”
他掰著手指頭數著:“你看,像是湯力,戴煦,鐘翰,還有小凡,方圓、賀寧他們這些人,說真的,我估計除了你之外,我也就跟他們最親近,也最信任他們了,關鍵時刻,讓我把命交給他們,我都沒有什么不放心的,懷疑他們當中有人是內鬼,向外人出賣咱們的行蹤,讓咱們陷入危險當中,這種事我絕對不信。”
“嗯,我雖然調過來的時間還不太長,但是這幾個人我也覺得不可能是做那種事的,但問題肯定還是出在內部,所以我也仔細的考慮過了這個問題,我覺得很有可能問題是出在兩個人的身上——黃帥和尹湄。”
杜鵑要是不提這兩個名字,唐弘業都快要把這兩個人給忘了,畢竟對于他來說,這兩個人只不過是當初借調過來一段時間而已,之后就離開了,除了姑且可以算作是杜鵑的前同事之外,對于唐弘業而言就沒有任何的意義了。
黃帥之前對杜鵑倒是頗有些好感,不過唐弘業也半點沒有把這個人當成是情敵一樣去看帶過,畢竟能夠影響杜鵑心意的異性才能夠被稱作是情敵,一個從頭到尾都沒有在杜鵑考慮范圍內的,那就只是一個路人甲罷了。
尹湄就更不用說了,唐弘業現在甚至已經想不起來尹湄的那張臉到底長得什么模樣,聽到這個名字之后,就只能在腦海中浮現出那么一個有些唯唯諾諾的朦朧形象罷了,除了能力有些讓人不滿意之外,其他的印象就都很淺了。
“不會吧?他們兩個?”唐弘業覺得這個說法有點出人意料。
杜鵑點點頭,臉上有些凝重,從心底里面來講,她其實也很不希望自己的這個觀點能夠成立,那畢竟意味著自己曾經一起工作過的兩個人里面,至少有一個人是內鬼,這種行為的性質是什么樣的,也同樣不言而喻。
“我本來也是沒有輕易的懷疑到他們兩個,只不過我想了想,發現第一回你差一點被人扔磚砸到的時候,黃帥和尹湄都在這邊,第二次咱們開車出去,結果車子的剎車系統被人做了手腳,那人還是比咱們早到一步,這很顯然是接到了通知的,而那一段時間,黃帥和尹湄兩個人也還在A市這邊。唯有第三次,盧瀟平誤打誤撞的替你‘中毒’的那一次,他們兩個人才離開A市沒有多久。從那之后,你自己想一想,是不是咱們兩個人的生活一下子就平靜下來了,平靜到了就好像之前的那幾次有驚無險都是幻覺,都是做夢一樣。我想來想去,都覺得這有些過分巧合了,就像你說的,刑警隊正式在職的這些人,沒有誰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那么在這邊借調的時候各種狀況頻發,借調結束回去了就風平浪靜,這是不是就能夠說明一定的問題了呢?”
唐弘業聽杜鵑這么一梳理時間線,也覺得似乎有一定的道理了:“說的也是,這兩個人你肯定比我了解,在你看來,你覺得他們兩個人誰更可疑?”
“我個人而言的話,我是更傾向于相信黃帥的,”杜鵑回答道,“倒不是說我對黃帥的人品有多放心多信任,主要是考慮他在這邊借調期間的工作狀態。首先他工作能力比尹湄強,所以外勤工作比較多;其次咱們兩個人在一起前后,他因為被我拒絕了,所以受了挫,就不大愿意跟咱們一同出入了,后期一直在故意跟其他的案子,好避開咱們兩個,這樣的一種情況下,能把咱們倆的行蹤掌握的那么透徹,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相反的,尹湄別看柔柔弱弱,她的心思都藏在她自己的腦子里頭,而且那段時間一直在故意當著我的面搭訕你,她后期就一直屬于半內勤的狀態,不在咱們的眼皮子底下,但是咱們是不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這個可就不好說了。”
“你這么一說,我也覺得挺有道理的,黃帥也就罷了,那個尹湄……她看人的眼神就總是讓人覺得挺不舒服的,總覺得心里頭藏著什么陰暗的玩意兒似的。”唐弘業盤算了一下,“要不然……我去跟楊大隊打個招呼,咱們回去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