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么一說,我還真覺得是這么回事兒!她們應該是共同經歷過什么事情,屬于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那種類型,所以現在才會這么齊心。”唐弘業點點頭,“只可惜了,了解情況的肯定是守口如瓶的,那些年輕的,工作時間短的,或許愿意開口,但是開了口也不一定真的了解什么情況。”
“所以,看來我們只能寄希望于黃立雯了。”杜鵑有些無奈的攤了攤手,“不過我之前跟林杰通了一個電話,他說他和范季影都出院了,現在兩個人都請了假在家里面休息,林開朗的事情他也對范季影滲透過了,所以咱們可以找時間過去。”
“那就先去他們家走一趟吧,先聽一聽當事人怎么說,萬一這兩口子因為孩子遇到這種不幸,所以選擇了坦誠一點,那咱們就不需要去招惹黃立雯掉眼淚了!”唐弘業立刻就做出了選擇,他幾乎可以斷定,約談黃立雯,她一定會哭。
在這個問題上,杜鵑也沒有什么不同意見,所以她就給林杰打了一通電話,確認一下眼下是否方便他們過去,得到了肯定的答復之后,兩個人就動身了。
之前在處理綁架案的時候兩個人就去過林杰他們家,這一回也就算是熟門熟路了,只不過前后兩次,家里面的氣氛差距確實非常大的。之前雖然說林杰和范季影兩個人也都是充滿了焦慮的,但是那種焦慮當中又帶著幾分希望,現在就不同了,一片愁云慘霧,兩個人都沉默的坐在客廳里面,兩眼無神,神色晦暗。
“前幾天,不好意思啊。”沉默了一會兒之后,是林杰率先開了口,“我確實是一下子有點接受不了那么大的打擊,所有做了一些過激的舉動,希望你不要跟我一般見識,這個案子希望你們能盡全力,過后我也愿意補償你醫藥費。”
他這話很顯然是對唐弘業說的,因為之前他先是把唐弘業的手臂都給抓破了皮,之后又在醫院里面撲過去掐唐弘業的脖子,雖然說以他當時的處境來講,應該寬容一點,給予他一定的諒解,但是反過來,林杰向唐弘業道歉也是有必要的,畢竟遷怒于人是不對的,更不應該因為遷怒就出手傷人。
前面那一半在唐弘業聽來,還是覺得蠻欣慰的,覺得林杰現在稍微冷靜下來了一些,應該可以比較容易好好溝通了,但是聽完了后半句之后,唐弘業就又有些心里面不太舒服了。他覺得林杰好歹也是挺大一個企業里面的中層領導,在語言表達能力這方面,自然是不可能太弱的,所以不可能意識不到自己那一番話是帶有歧義的。如果真心覺得自己出手傷人不對,那道歉也好,賠償醫藥費也罷,都應該是無條件的,而不是帶著一種淡淡的威脅。
“案子希望你們能盡全力,過后我也愿意補償你醫藥費”的意思豈不就是說,只有你們盡全力了,我才會賠償之前傷人的醫藥費,否則免談么?
這就讓人聽了心里非常別扭了,本來唐弘業也是會盡全力的,在調查當中有所保留,對自己對他人都沒有任何好處。可是一副“如果你想要從我這里拿到醫藥費,就給我盡力一些”的態度,就實在是讓人有些心里不舒服了。
“一點皮外傷而已,談不上需要賠償什么醫藥費,這也跟我們是不是會盡力調查沒有直接關系,我們警方肯定會盡力而為的,在這個前提之下,也還需要你們作為林開朗的父母,也要盡力配合我們的工作才行。”唐弘業用一種既算得上是客氣,同時又似乎并沒有那么客氣的態度,板著臉對林杰說。
林杰聽得出來唐弘業的意思,之前在還沒有確認林開朗的死訊那會兒,他自己做出過多少不配合警方工作的行為,其實所有人的心里面都是有數的,現在唐弘業等于是直接就戳到了他的軟肋上,讓他有些氣短,也有些氣悶。
范季影的臉色依舊是蒼白的,精神狀態跟之前比起來也并沒有太明顯的好轉,頗有一些強打精神的感覺。她坐在一旁也聽得出來自己的丈夫話說得不妥,已經惹了對方不愉快,于是連忙在一旁打圓場:“我們肯定會積極配合的。”
“林開朗的遭遇,你們二位應該都已經清楚了,現在基本上可以排除掉圖財害命的可能性,畢竟你們當時籌集的贖金已經一分不少的都被找回來了。”考慮到范季影的身體狀況,杜鵑并沒有著重去強調林開朗遇害的細節,“所以最有可能的還是因為什么人與你們家有過結怨造成的。林開朗年紀比較小,因為他自己的緣故引發了什么事,這個可能性相對比較小,所以我們希望你們兩個人能幫忙回憶一下,你們兩個有沒有什么結仇的人?”
“沒有啊,”范季影的眼睛里面泛著淚光,搖搖頭:“我是在幼兒園當園長,而且是公家單位,不是我自己開的幼兒園,所以連個競爭對手什么的都不存在,平時接觸的都是幼兒園里的老師,小朋友,還有小朋友的家長,這些的話,就算偶爾有點矛盾,也都是口頭上的小摩擦,絕大多數時候都是非常平和的,就算是有了矛盾,我基本上也是充當那種從中調解的角色,所以我根本就沒有機會跟什么人結怨,更別說還是被人給恨到要做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的呀!”
范季影是真的非常委屈,她的聲音透著哽咽,一邊說一邊喘著粗氣,說完之后,又看了看一旁的林杰:“老林,你呢?你的工作性質要比我復雜一些,競爭也比較大,會不會是有什么人因為嫉妒你,惱恨你,所以……所以……”
她有些說不下去了,雖然說林開朗遇害是無法改變的事實,但是心里面清楚這個事實,承認這個事實,跟去直截了當的談及這個事實,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林杰一愣,似乎沒有想到妻子會突然這么問自己。
“我一下也想不到有誰會這么狠毒啊。”回過神來之后,他搖了搖頭,“就算是有競爭,那也都是工作上面的良性競爭,工作之外沒有什么涉及到個人恩怨的部分,我平時在單位里面也是比較低調的那種,對下屬也沒有特別的嚴苛,所以突然被這么一問,也真的是想不起來什么馬上可以提供給你們的人。”
“那咱們就先聊一聊林開朗吧。”杜鵑看他這么說,也沒有勉強,“林開朗之前應該是在讀初中,對不對?他平日里的行蹤軌跡是不是相對比較固定的?我的意思是,如果有人存心想要尋找他的行蹤規律,能夠輕松掌握么?”
“對,基本上是可以的。林開朗一直是一個比較乖的孩子,所以每天的日程都比較固定,早上六點半左右從家出發,到學校去上課,中午在學校里面吃午餐,晚上五點多放了學,周一到周五會去外面上補習班,在那邊順便做功課,大概晚上九點鐘到家,再把剩余的功課做完就休息了。周六周日的話,白天上補習班,晚上是在家里休息的。”范季影對林開朗的日程比較了解,開口回答道。
“他上下學平時都是自己走么?”唐弘業問。
“不一定的,上學的話,有時候是我開車送他去學校,有的時候是他自己坐車去,這孩子懂事,要是我前一天有應酬,回來晚了,而且喝酒喝的比較多,他就不要我送,說前一天晚上喝了酒,早上精神不好,不要開車,不安全。”林杰回憶起自己兒子過去的懂事和乖巧,也幾乎快要說不下去,“晚上的話,原本我們的分工是他媽媽負責接他,因為我晚上應酬一般都比較多,后來孩子自己提出來的,說媽媽去接他,那么晚,他也不太放心,說會和同學一起拼車走,這樣的話,他媽媽到小區門口等他就可以了。所以晚上如果去補習班的話,基本上都是孩子自己回家來的,只有極其偶爾我沒有應酬的時候,會接他。”
“你們能把林開朗失蹤當日的情況再和我們說一下么?”
“你別激動,注意身體,還是讓我來說吧。”林杰看范季影想要開口,連忙示意了她一下,然后對唐弘業和杜鵑說,“那天孩子早上是我送去學校的,中午的時候還給我和他媽媽發信息,說晚上想要吃什么吃什么,當然了,這主要是跟他媽媽說,還說他晚上去上補習班,就不吃飯了,讓他媽媽給做好吃的,他留著肚子晚上回家了之后再吃。我那天晚上有應酬,本來以為孩子放了學,就跟同學一起去上補習班,然后下課就一起坐車回家了,沒想到九點半多的時候,忽然接到他媽媽打過來的電話,說孩子到現在都沒有回家,打電話問他的同學,他的同學說他晚上根本就沒有去上補習班的課,本來說是有點事,晚一點過去,讓同學先走,實際上是一整晚都沒有出現,他的同學還以為他只是逃課了,到了時間會自己就回家去的,所以還幫他跟老師撒謊來著,誰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范季影在一旁默默垂淚,用手心里攥著的皺巴巴的紙巾擦著眼淚。
“所以你們最后一次和林開朗取得聯系,就是他說晚上想要吃什么這件事?”杜鵑問,“之后你們就再也沒有跟他聯系過了對么?”
“確切的說,應該是那是最后一次我們成功的與他取得了聯系,后來我們發現孩子根本沒有去補習班之后,就一直在想方設法的聯系他,他的手機始終是關機,發信息也不回,打電話也打不通。我們從來沒有停止過聯系他,只不過是一直都沒有成功而已,所以我們也天一亮就跑去公安局報警了,再后來綁匪那邊聯系我們的事情,你們應該就都已經清楚,不需要我多說了吧?”林杰回答。
“平時林開朗跟你們一天當中聯絡多么?”杜鵑問,她知道每一個孩子的性格都是不一樣的,和父母的親密程度也有很大的區別,尤其是十四五歲是一個非常特殊的年紀,這個年紀的孩子性格往往比較極端,有的非常乖巧聽話,有的則個性叛逆,這也導致了每個家庭當中父母和子女的相處模式都不一樣。
“還可以吧,他一般都是有什么事才發信息給我們,沒事的話不會跟我們用手機閑聊,畢竟我們兩口子平時也是工作都挺忙的,他白天晚上又基本上都需要上課學習,還有課后的作業需要完成,事情也不少,我們能夠用來閑聊的時間并不多。”林杰搖搖頭,“平時也和那天差不多,就是有什么事就說什么事,沒事的話,可能從早到晚都不會發什么消息過來,就算回到家,孩子跟我們話也不多。”
“他的同學有沒有說過那天林開朗有沒有在學校附近和什么人有過接觸?”
“這個我們也問了,第一時間打電話給平時跟孩子一起上下學的那幾個小同學就打電話問了!都說沒有看到,也不知道是真的沒有,還是這些小孩子根本就沒有花心思去留意開朗的一舉一動。”林杰說這話的時候,帶著一股子明顯的怨氣,甚至聽起來有那么一點咬牙切齒的味道。
杜鵑微微的皺了皺眉頭,雖然說林杰和范季影現在的處境她是可以理解的,所以在很多事情上面也會盡量的多給予一些包容,但是像現在這樣去遷怒別人家的孩子,就有些不太厚道了,雖然說那些孩子和林開朗是同班同學,可是誰又有那個義務全天候的把注意力投放在林開朗的身上呢?即使真的是那些孩子疏忽了,沒有留意到,這似乎也并不是林杰用這種指責的口吻去談論的理由,畢竟作為一名父親,他也是一天都沒有過問孩子的情況,一直到夜里快十點接到妻子關于兒子失聯的電話時,都還是在外面應酬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