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鄭媽媽說得對,您可不能由著那位鄭郡君胡作非為,這是您一輩子的大事,可不能由著她算計!”
青葙又急又氣,右手狠捏著信紙,貝齒用力,險些將下唇咬破。
安笙見了忙對她說:“別咬了,你將自己的唇咬破了,豈不是白白便宜了她們,先去將信燒干凈。”
“小姐......”青葙見安笙并不著急,忍不住還想再勸。
鄭媽媽卻看出點兒眉目,對青葙使了個眼色,道:“先照小姐的吩咐做。”
青葙欲言又止,但也知道自己手中的信萬不能讓旁人看見,于是趕緊先去將信紙燒干凈了,然后拿油布包了,打算入夜再出去埋掉。
處理好了信紙,青葙就站到安笙身邊,眼巴巴地瞧著安笙。
安笙給她盯得心里直發毛,只得無奈地道:“待入了夜,你同我出去一趟。”
青葙聞言面上一喜,笑容瞬間綻開,隨即又斂去,壓抑著喉間的喜氣點頭應道:“知道了,小姐。”
她就說么,小姐怎么會任由別人算計她的婚事,大夫人不行,那位什么鄭郡君就更不行了!
酉時末,永寧侯府內院落鎖的梆子聲傳入各房各院。
沒過一會兒,整個內院的燈便熄了大半,偌大的內院隱在外院的燈火下,影影幢幢。
安笙房里的燈火也熄了,她睡覺一向不喜人多候在門口,今夜亦然。
更何況,現如今這府里誰都知道她弱得連床都下不得,故而除了紫竹和雪蟬,其他人也沒有真心愿意守在門口值夜的。
折騰了一日,巴巴地盯著人,也是極耗心神的,所以玉笙居院里的幾個婆子并小丫鬟們見正房的燈滅了,便也都相繼回房睡下了。
哪知剛睡下沒多會兒,便聞見一股甜香,絲絲縷縷,甚是好聞。
可還沒來得及細聞這香味從何而來,幾人便沉沉惚惚,徹底睡死過去了。
與此同時,玉笙居西面下人房的窗根兒底下,匆匆閃過兩道人影,因著天黑,也看不清楚到底是誰。
片刻后,青葙和鄭媽媽趕回安笙房里,齊聲道:“小姐,成了。”
安笙淡淡地點點頭,爾后輕笑道:“那咱們走吧。”
“噯,小姐。”青葙挺著胸脯應了一聲。
那架勢,活像是要跟安笙出去干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樣。
也不對,誰又能說,她們主仆倆待會兒要做的事,就不是件大事呢?
“小姐,青葙,你們千萬小心。”鄭媽媽將二人送到玉笙居院門口,不放心地囑咐道。
安笙攏了攏頭上的帷兜,低聲應說:“媽媽放心,你先回去吧,我會趕在約定時辰回來的。”
說罷,便帶著青葙沿著墻根匆匆走了。
前面曾說過,永寧侯府宅院系當年太祖皇帝所賜,因而占地頗大,但如今侯府榮光早已不復當年,所以很多地方便荒廢了。
安笙前世雖只在永寧侯府待了三個年頭,卻無意間勘破這府中內外格局,如今倒正方便了她行事。
大宅門里陰私多,見不得光的地方自然也多。
安笙帶著青葙走的,正是永寧侯府最見不得光的一處地方。
青葙別的不怕,卻獨怕那牛鬼蛇神,是以從入了這荒廢的院子,便緊緊地抓著安笙的手,頭也不敢多抬。
安笙拍拍她的手,安撫道:“這世間遠有比鬼神駭人多的東西,你又沒做虧心事,怕這些東西做什么。”
青葙哆哆嗦嗦地胡亂應了一聲,然后不由得加快了腳步,顯見是想要快些走出這院子。
安笙知道她怕這些,也不勉強,只帶著她,再走快了些。
好在這院子不算太大,沒一會兒,主仆倆便走到了這院子的后門。
年久失修,那后院門的木頭早就朽敗不堪,輕輕一推,便吱呀一聲開了。
安笙沒有停留,帶著青葙快步出了院門,往前再走沒多遠,便是永寧侯府外院的一處偏門。
這處偏門久無人打理,上頭一把鐵鎖銹跡斑斑,給人一種一扯便能扯斷的感覺。
可安笙不會真的以為,那有小孩手臂大小的鐵鎖會真的一拽就開,別再拽不開,倒引來永寧侯府的府衛,可就麻煩了。
她既來了此處,自然就有更好的出門法子。
當然了,有時候理想和現實之間,自然也會有幾分差距的。
咳,不過有句話說得好,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對,不拘小節......
“小姐,您不會真讓奴婢從這里出去吧?”青葙一臉不情愿地看著腳邊那個不算太大的洞口。
真不是她多想,這真不是,給那啥準備的洞么?
安笙掩飾地咳了一聲,“你別多想,此處,其實是我那位三叔小時候偷跑出府命人挖的,只是時間久遠,他如今年歲也大了,故而可能忘了這個地方,也沒叫人填上,如今豈不正成全了你我。”
青葙看了看安笙,又看了看腳邊那洞口,默默嘆了口氣。
好吧,她就知道話本里寫的都是騙人的,什么動不動飛身越過一丈高墻,哪有女兒家功夫那般高深的。
這般想著,青葙認命地蹲下去,從那洞口小心挪了出去。
幸好,這洞口還不算太小,她蹲著慢慢蹭一蹭,也就挪騰出來了。
否則大半夜的,叫她帶著小姐爬洞出府,不對,是小姐帶著她,實在有損小姐高大光輝的形象啊!
青葙出去后,安笙便沒什么心理負擔地從那洞口挪騰出去了。
不過是個洞而已,她又不是那些萬事講究不折腰,將氣節看得比命重的君子,她不過是個,努力想要掌控自己命運的小女子罷了。
活著已是不易,哪有心思計較這些。
出了侯府,安笙和青葙主仆便加快腳步一路向北疾行。
此時有些功夫底子的好處便看出來了,至少走這么快,也沒見二人有氣力不濟的情況出現。
走了小半個時辰,終于趕到了北華街。
安笙憑著前世記憶,很快便找到了胡大信中所說的那條窄巷,然后帶著青葙快步進了巷子,直接往窄巷盡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