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英等立于宋氏身側,見她看過那布條之后,先是深思,繼而面露猙獰,心中便齊齊一驚。
“夫人,可是看出什么了?”壯了壯膽子,蘭英俯身問道。
宋氏聽到蘭英的聲音,略回過些神。
她沒有急著回應蘭英,而是轉頭看了看坐在自己面前的顧菱。
就見女兒一臉懵懂地回望著自己。
看著女兒天真的小臉,宋氏心中登時一痛,繼而又是暗恨。
女兒今年才十一歲,自己尚且沒有考慮她嫁人的事情,方氏竟然敢,將那種貨色推到她女兒面前!
這等烏糟之事,宋氏不欲讓女兒知道太多,便吩咐芳菲:“將晚膳揀著你們小姐愛吃的,挑一些,帶回小姐房里去,伺候小姐用膳。”
“是,夫人。”芳菲聲音抖了抖,趕緊照著方氏的吩咐,擇菜去了。
“娘,怎么......”
顧菱原本想問,怎么叫她自己回房去吃,但見宋氏臉色難看,便知出了事情,宋氏不想她參與過多,就再沒問下去。
宋氏見女兒這般懂事,稍感欣慰,輕輕拍了拍她的小手,安撫道:“你先回去吃,待會兒娘再去看你。”
“是,娘。”顧菱垂下頭,聽話地應了。
待芳菲擇好了菜,顧菱便帶著她回了自己房間。
顧菱主仆倆走后,屋內便只剩下蘭英、李媽媽和高媽媽,宋氏便將自己的猜測與她三人說了。
三人聽罷都很是驚駭,后又覺氣憤。
“大夫人這么做,是不顧與夫人的妯娌情分了!”李媽媽滿面憤慨。
她是宋氏的陪嫁媽媽,服侍宋氏多年,顧菱也算是她看著長大的,感情自不比旁人,如今聽到方氏等這樣算計顧菱,自然生氣。
宋氏冷哼一聲,道:“我與她本也沒有多少妯娌情分,我們算什么正經妯娌,我們老爺,可不是老太太肚子里爬出來的!這個家,哪個將我們當成真的一家人了!”
“夫人莫急,當心隔墻有耳。”蘭英見宋氏說起這事,忙小聲勸道。
宋氏也知道蘭英說的有道理,便停下話頭,再不說這事。
蘭英見宋氏平靜了些,才道:“奴婢有一事不明,這件事姑且先不論真假,單說這個布條,到底是誰放進去的呢?”
宋氏等人聞言皆是一愣。
然后,三人臉色又都是一凝。
對啊,這布條,是誰放進去的?
還有,單憑這一個布條,這件事的真偽,確實也有些不好說。
若是有人故意放進去,引她們與方氏鬧起來呢?
蘭英的懷疑,也并非沒有道理。
宋氏沉默了。
晚膳是大廚房做好了,蘭英派人去取的,從飯菜做好,到他們的人過去取,不知要經過多少人的手,想要動手腳,太容易了。
就是查,怕是也查不出什么。
更何況,現在無論真假,宋氏都不敢大意。
畢竟,事情可是涉及到女兒的終身。
便是有一點可能,宋氏也不能輕忽。
打定了主意,宋氏便道:“無論這件事真假與否,現在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菱兒。”
“夫人高見。”蘭英與李媽媽和高媽媽互相對視一眼,皆道。
宋氏擺擺手,又吩咐道:“我倒是有個法子,可驗明這件事的真偽,你們且照我吩咐行事。”
“夫人請講。”蘭英與李媽媽和高媽媽垂首道。
宋氏便將自己的主意跟三人說了。
三人一聽,皆覺可行,遂分頭行事,打算在三日后,驗一驗這件事的真偽。
若這事為真,那她們與方氏和紅姨娘的梁子,必然是結下了。
從此以后,必不會叫方氏好過!
可若這事是假的,她們就暗中留意是誰做下這計,挑撥她們與方氏的關系。
反正怎么說,都不吃虧。
很快,便到了三日后。
這一日,天朗氣清,惠風和暢,很是適合出門。
一早給老夫人徐氏請過安了,顧菱就在丫鬟婆子的簇擁下,出了門。
家里的孩子喜歡到寺里求簽,這也是好事,老夫人徐氏并不阻攔,只吩咐了跟著去的丫鬟婆子們精心些,照顧好了顧菱,便將人放走了。
顧菱今日穿著一身銀紋繡百蝶穿花交領襦裙,櫻粉色的上衫趁著嫩綠色的裙子,很是嬌俏動人。
她這頭剛出門不久,永寧侯府東偏門處,便也走出個婆子。
這婆子穿著石青色的褙子,遠遠看去,瞧不清面容,也不知是否故意弓著腰,便更看不清楚是誰了。
顧菱歡歡喜喜地出了門。
走了一陣,忽覺馬車停在了一處頗為僻靜的地方。
然后,便聽趕車的婆子低聲道了一句,“可以了”。
還沒等顧菱發問,緊接著,就見母親身邊的兩個丫鬟,靈兒和慧兒壓緊了馬車簾子。
霎時間,馬車內便是一暗。
顧菱正不明所以呢,便聽母親身邊的李媽媽小聲道:“請小姐換下身上的外衣。”
語罷,便從隨身的包袱里另取出了一套衣裙,遞給了顧菱。
顧菱瞬間瞪大了雙眸,驚詫地看著李媽媽。
李媽媽來不及解釋,只道:“這是夫人特地吩咐的,夫人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小姐好,小姐您就聽奴婢的吧。”
顧菱張口欲言,但見李媽媽面露惶急,想了想,也沒再為難她,接過那套新裙子,讓芳菲幫著,換了下來。
她實在不明白,這是要干什么?
可她知道,母親總歸不會害她的。
只是,只是叫她當街換衣服什么的,她實在是,覺得有些臉紅啊。
顧菱磨磨蹭蹭地換下了裙子,結果,轉頭就見李媽媽竟然也脫下了外衫,將自己換下的那套粉衣綠裙,套在了身上。
顧菱:“......”她的裙子,一定撐壞了!
李媽媽瞬間讀懂了顧菱的心思,忙道:“小姐放心,夫人已經叫繡莊,直接給您做了套全新的了,就照著這個樣式做的,料子都是用的最好的,這套,就權當您賞給奴婢了。”
說罷,李媽媽又從身后扯出兩個紗帽,一個給遞給顧菱,一個自己拿著了。
顧菱木著臉接過來,已經完全不知道應該說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