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韜走得急,兩條長腿在袍子底下邁得飛快,活像后頭有餓狼在追。M.2yt.org
他這般情態,落入花廳內的幾人眼中,反應不一。
謝氏臉上僵了僵,忍了罵人的沖動,轉臉對謝婉容笑得親切,“婉容啊,你這一路舟車勞頓,也累壞了,姨母叫她們伺候你去歇歇吧,往后在姨母這里住著,權當自家一樣,有什么需要,只管同姨母和你表嫂說,下面婆子丫頭有什么不周到不恭敬的地步,也千萬同我們說,萬別委屈了自己,啊。”
李氏忙也附言說:“娘說得對,表妹千萬別客氣,有什么事,都只管跟表嫂說。”
謝婉容此時已經有些回過味來了,觀文韜的反應不過,謝氏跟李氏都這樣客氣,她自是不好說什么的,況她也不是那矯揉跋扈的性子,不至于為了一點兒怠慢,就在謝氏跟李氏面前鬧出來。
沒的失了大家小姐的氣度,于兩家面上,又都不好看。
于是,謝婉容福身謝禮,應了謝氏跟李氏的話,隨丫鬟婆子下去休整去了。
謝婉容剛走,落梅便回來了。
這會兒沒了旁人,謝氏也不再硬裝笑臉了,冷著面容問落梅,“二少爺呢?”
落梅抬眼覷了謝氏一眼,小心答說:“二少爺說,他聽夫人命令,出去辦事去了。”
謝氏一聽這話,便狠狠地將手中的茶盞往案幾上一擲,上好的青花瓷茶盞敦在梨花木案幾上,發出咣當一聲脆響。
謝氏臉色冷凝,眼底帶著幾分薄怒,“辦事?這臭小子,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呢,我不過說個托詞,他難道還真能信了不成,老爺幾時叫他出去辦事了!”
落梅垂首站著,不敢隨意回話。
她沒辦好謝氏交代的事情,這會兒哪敢亂說話。
李氏見謝氏惱怒,忙走上前去,輕撫謝氏后心,勸道:“娘您消消氣,小叔是個有分寸的人,他既然應了您的話,出來見了表妹,當是不會亂來的,依媳婦之見,小叔就是這幾日在府里拘束得太緊,這會兒才耐不住跑出去的,應該也就是出去透透風,就回來了,不妨事的,表妹這般品貌,待往后相處時日長久了,小叔定會覺出表妹的好來的。”
李氏這話,倒也對,謝氏聽了,心里的火氣漸漸消了,重重嘆了一聲,道:“但愿如此吧。”
她今兒親眼見了謝婉容,倒是極為喜歡滿意的。m.2YT.ORG
可她滿意喜歡有什么用?又不是她娶媳婦,那還不得文韜自己滿意,這往后的日子才能過得好。
可看文韜今日這個架勢,謝氏還真不敢將話說死了,也只能說一句,但愿如此了。
除此之外,又能說什么呢?
文國公府,聽雨軒,謝婉容暫居之所。
她要在文國公府住上一段日子,謝氏自然要給她單獨準備個院子出來。
這聽雨軒本就是待客所用,院子雖說不算太大,但勝在精巧雅致,這些日子謝氏跟李氏又費心著意添減了許多東西,更顯周全。
這小院粉垣黛瓦,綠樹紅花,亭臺小榭,處處透著股精致勁兒。
尤其是院中那處挑高的二層小樓,四角飛檐,琉璃彩瓦,別有一番精致雅趣。
文家高門大院,待客規矩極好,下人們規規矩矩,知道謝婉容身份不一般,恭敬都來不及,又哪會不長眼地去得罪。
謝婉容這回來,只帶了身邊親近的幾個奴仆,并未帶太多人,方才謝氏又安排了幾個人在她院里,隨時聽她安排吩咐。
謝氏身邊的管事媽媽將謝婉容送到了地方,便行禮告退了。
謝婉容叫貼身婢女惠珠打賞,管事媽媽也沒推拒,好生收了,說了幾句吉祥話,退出去了。
待收拾了一番,屋內只剩謝婉容與惠珠,惠珠這才說話。
“小姐,”惠珠站在謝婉容后頭,拿手輕輕地替謝婉容敲肩,語氣有幾分不快,“這表少爺是不是對咱們有什么意見啊,要不方才怎么走的那般急?”
“別胡說。”謝婉容眉心輕蹙,低低斥了惠珠一句。
惠珠被謝婉容說了,張了張口,又覺得似有不妥,想了想,還是將即將要出口的埋怨,給吞了回去。
她們小姐就是好性兒,在小姐眼里,就沒有不對的人。
可如今不比在家里,小姐要一味這樣,真被人欺負了可怎么好?
惠珠想著想著,不禁搖搖頭,一臉憂心忡忡。
謝婉容雖說沒見到惠珠臉上的擔憂,但也猜得到自己的婢女在想什么。
她略一思索,叮囑道:“如今比不得家里,我們是客,姨母表嫂待我親熱,處處憐我愛我,我卻不能真的恃寵而驕,至于表哥那里,我們今日才剛見了面,你想讓表哥待我多親近不成?這樣的話以后萬別說了,傳出去叫人笑話。”
“是,小姐。”惠珠聽到謝婉容這樣說,縱然心中替她委屈,卻也不敢再說了。
謝婉容這才站起身,沖惠珠擺了下手,道:“我有些乏了,你先出去,我自己歇一會兒,待會兒再進來叫我,晚上姨母定然叫我同去用膳,萬別失了禮數。”
“是,小姐,奴婢知道了,您放心歇著吧,奴婢會看著時辰,不會誤了正事的。”惠珠頷首應罷,伺候著謝婉容去了貴妃榻上歇好,才退出了內室,到外頭候著去了。
再說文韜。
他得了謝氏的“首肯”,一溜煙地拋出文國公府大門之后,便直奔蘇遠的鋪子而去。
聽風在后頭小跑跟著,也不敢叫前頭那位爺放慢速度,就只能自己抬著兩條小細腿,緊緊跟著。
文韜去蘇遠的鋪子做什么,別人猜不到,聽風卻是門清。
少爺急慌慌的跑出來,定是要想辦法去見安笙小姐。
事情果真不出聽風所料,文韜一路疾奔到了蘇遠的鋪子,氣也顧不得喘勻,便將蘇遠一把拽到了鋪子的后院去了。
蘇遠不明就里,還沒反應過來,人便被文韜拽走了。
彼時鋪子里頭尚有買東西的客人,只覺得眼前一陣風過,還沒來得及看清怎么回事,原本還在她們面前站著的蘇老板,就沒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