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笙上山請罪,用的是替長輩祈福的由頭。
所以,她這邊一上山,徐氏那頭,就“病”了。
這場病,可謂來勢洶洶,突然而又迅猛,直接驚呆了一眾看客。
別說外面人看不明白,就連永寧侯府自家的奴才們,也少有明白到底怎么回事的。
午后,主子們都歇午去了,永寧侯府的下人們得了閑,湊在一處談論府內大事。
老夫人突發急病,這算是頂頂大的事了,下人們對主子的生活,都是有些窺伺欲的,徐氏這病來的突然,大家能不揣測紛紛么。
可是,說來說去,一切都只是大家的猜測,具體是怎么一回事,怕是只有松鶴堂里的人,最清楚了。
但松鶴堂里伺候的人,嘴巴最是牢,又有徐嬤嬤看著,因而,想從她們那打聽出什么消息,基本不可能。
可是,這越猜不著,大家心里就越好奇。
明明昨兒還好好地,能說能笑,怎么今兒一大早,人就病了呢?
難不成,是因為接帖子接的太多,太高興,反倒高興出病來了?
要真是這個原因,那,老夫人這也算是樂極生悲了吧
這么一想,怎么忽然間就覺得,老夫人,似乎有點兒可憐呢?
別人接帖子接到手軟,都是件高興事,到了老夫人這里,倒累出病來了,這也是夠坑人的
松風苑。
宋氏聽完貼身丫鬟蘭英的話,便嗤笑了一聲。
“老夫人這哪是病了,要我看,是被嚇得,不得不病了吧,昨晚上普云大師才來了封信,老夫人就病了?這天下間,哪有那么巧的事,不過,這些奴才說老夫人這是樂極生悲,倒也沒說錯,要我看,正是如此,要不是她們先往外散消息,將老夫人吹得那么厲害,哪有后頭這些事!貪心不足,哼!”
“夫人英明。”蘭英聽了宋氏的話,也覺頗有道理。
宋氏又哼了一聲,唇角略勾了勾,又道:“不過,她這一病,倒是方便我們行事了,你傳過話下去,叫咱們的人動作快點兒,趁著這個機會,能安插人就安插人,能奪權就奪權,必要讓方氏再無翻身的可能才行!”
“是,夫人,奴婢知道了。”蘭英頷首應下。
松鶴堂。
徐氏對外說自己得了急病,雖多是借口,但實際上,她確實也不舒服。
只要安笙一日得不到普云大師的原諒,她這身子,怕就一日不能舒服。
近來天氣越來越熱,今兒又格外的悶,一早起了還暖陽大作,不到午時,天卻又陰下來了。
熟悉天色變化的人都知道,這多半是要下雷雨了。
天氣悶熱,徐氏心里不舒坦,便叫人將屋子里的窗戶都打開,想讓透些風進來。
可是,偏今兒守在房里的丫頭心粗,在徐氏午間小憩的時候,也沒將對著軟榻的那扇窗戶關上。
徐氏本來只是想瞇一會兒,哪成想,這一瞇,倒真睡過去了。
這一睡不要緊,醒來便覺頭重腳輕,眼睛發花,心頭像壓了一塊大石頭,沉甸甸的,悶的她喘不過氣來。
徐嬤嬤嚇得,趕緊叫大夫來看。
折騰了一通才知道,是午睡吹風傷了身子,得了風寒了。
這下子,裝病成了真病,徐氏病怏怏地,徹底管不了府里的事情。
故而,這沈氏和宋氏,算是徹底當了家。
徐氏真病了,徐嬤嬤便想著,得給安笙送個信兒去才行,可是,徐氏這頭又離不開她,故而,徐嬤嬤只好招來一個辦事比較利索,眼力見兒也不錯的婆子,叫她上山去給安笙送信。
婆子得了徐嬤嬤的吩咐,立即就動身上山去了。
申時半,到了弘濟寺。
婆子拿著顧家的帖子,請知客僧人幫忙引路,要見安笙。
鄭媽媽一直守在大殿與后院交匯的地方,見到徐氏身邊的婆子來了,忙先一步跑回去,給安笙送信兒去了。
安笙得知徐氏身邊來人了,便叫青葙帶著蒲團,又去院里跪下了。
遂,徐氏身邊的婆子來了之后,見到的,就是安笙孤零零地跪在普云大師禪院中的景象。
婆子一見這個情景,不免也動了幾分惻隱之心,但是,這個念頭也僅僅閃過一瞬,她便又記起了自己的任務。
于是,趕緊跑過去,將徐氏重病的消息,說給安笙聽。
安笙一聽說徐氏真病了,急的立刻就要下山回去。
婆子一見,趕忙攔住,然后又將徐嬤嬤交代的話,轉達給安笙了。
徐嬤嬤能說的,自然也就是讓安笙安心在山上給普云大師請罪,家里的事情,老夫人的身子,自有她們照顧,請安笙放心云云。
安笙聽了這話,也只好“無奈”答應,繼續留在山上,賠罪。
那婆子任務完成了,也不敢再耽擱,匆匆福身行了個禮之后,就趕緊離開了。
她離開后,青葙便將安笙扶起來,然后,不高興地嘟囔道:“老夫人這是何必呢,小姐您都答應上來請罪了,她還有什么不放心的?這么催著您,是覺得您面子太大,還是覺得,普云大師面子太小了啊?”
安笙聽了青葙的話,卻笑著搖了搖頭,“我猜,她這回多半是真病了。”
“小姐您說,老夫人是真的病了?”
“多半是的。”
“那小姐,您不會這就心軟了吧”青葙害怕安笙一聽說徐氏真病了,就心軟了。
“不會。”幸好,安笙肯定地搖了頭。
她當然不會心軟。
她對徐氏心軟,徐氏可不會對她心軟。
她這次費心安排了這一出戲,可不能半途而廢了。
這次要是心軟了,往后就是數不盡的麻煩,等著她。
不光是她,師傅也要受累。
青葙聽到安笙說不會心軟,就放心了,又扶著安笙回去了。
酉時剛到,天邊炸雷突起,接著,狂風大作,漫天烏云自西北邊向著鄴京城上空,席卷而來,普云大師怕安笙主仆回去會遇上雷雨,便叫她們即刻動身,去后面庵堂。
安笙沒有回絕師傅好意,帶著青葙和鄭媽媽,揮別師傅,由慧通引領,從弘濟寺后門離開,去那庵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