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噩夢驚醒的惠帝,異常惱怒,甚至直言要殺了昭妃泄憤。
最后,還是榮貴妃好生勸說,才讓惠帝漸漸消了怒火。
榮貴妃勸說惠帝,倒不是想要替昭妃說情,乃是也明白,昭妃不能就這么殺了的緣故。
她雖妒意強烈,但是,也不是真的毫無腦子。
家國大事,她怎么著,也是了解一些的。
南詔跟匈奴紛爭不斷,自前朝起,戰爭就未曾停過,但交戰的大多數原因,皆是因為匈奴企圖侵入南詔國土。
榮貴妃跟在惠帝身邊這么多年,哪能一點兒都不了解惠帝,她知道,惠帝并不喜歡打仗。
可若是惠帝此刻殺了昭妃,那么,兩國之間一場大戰,應該是在所難免的了。
到時候,惠帝冷靜下來,必然又要后悔。
后悔了,興許就會埋怨她,在他當時發火失去理智的時候,沒有盡力勸阻。
榮貴妃不想事后被惠帝埋怨,所以,此刻才盡心勸了。
而惠帝聽了她的勸說之后,果真漸漸冷靜了下來,還贊了她懂事大義,榮貴妃不由暗喜,心想自己這一步當真是走對了。
惠帝被噩夢驚醒,總歸難受,榮貴妃便命人點上安神香。
許是安神香的作用,惠帝后來,再沒有被噩夢驚醒,只不過,即便是睡著了,他緊皺的眉頭,也沒有一刻松開過。
由此可見,昭妃的事情,對他的影響,還是十分深重的。
就在惠帝于昭陽宮安寢的時候,太子也收到了皇后派人送出來的消息,知道內宮里發生的事情。
太子畢竟是儲君,在接到這個消息以后,最先想到的事,亦與政治有關。
榮貴妃這一步棋走得可謂是驚險至極,若御醫說的沒錯,那一旦昭妃真跟惠帝接觸上了,那么,惠帝必死無疑,這件事一旦查出來,那就是滅九族的大罪!
可是,榮貴妃走成了,惠帝沒有受傷,好像只是受了點兒驚嚇,而昭妃,確實徹底不中用了。
其實,現在都不必內刑房的人再審問什么了,惠帝從心底深處,已然認定了昭妃就是要謀害他。
謀害帝王,這一重罪名,就已經大過天了,還需要再有別的罪名,來給昭妃定罪嗎?
也許是需要的,太子心想,父皇可能也想知道,昭妃此舉,是否真的是受了匈奴王的示意。
若是真有匈奴王授意,那么,匈奴的野心,就非常清楚明白了。
與此同時,南詔與匈奴的一場大戰,也在所難免,再不想打仗,也不代表父皇能容忍匈奴人意圖謀害他的性命。
又或許,父皇讓內刑房審問昭妃,就是想要得到一個,出兵匈奴的理由。
不過,這個可能性還是比較小的。
照他對父皇的了解,父皇對戰爭的態度,向來是能躲則躲,躲不過,也多數是被動迎上,讓他自己先發動戰爭,實在不容易。
可匈奴如狼,時時刻刻緊盯著南詔這塊“肉”,讓狼看著肉不吃,這可能嗎?
他總覺得,父皇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只不過,是裝作不明白罷了。
夜風襲來,吹散太子心中的沉思,聽說了這個消息,太子已經睡不著了,他獨自在窗前站了一會兒,對空中擺了下手。
隨即,一道黑影自黑暗中掠出,轉瞬,便跪在了太子身后。
太子并未回頭,只沉聲吩咐道:“你去一趟護國公府,將這件事跟陸錚說一下,再告訴他,母后提醒,讓他的未婚妻仍要小心行事。”
身后之人并未回答,只是對著太子行了一禮,便再次消失于黑暗之中了。
三刻鐘左右,太子身邊的暗衛到達護國公府,小心避開府衛,摸到了陸錚的院子。
陸錚院中亦有幾名親衛守著,他們對太子身邊這名暗衛都知道,明白他是來給陸錚送消息的,所以并未阻攔。
陸錚一向淺眠,暗衛一入院中,他便醒了,隨即起身下了床。
剛站到地上,暗衛便從窗口閃身進到了他的臥房。
暗衛的使命,就是送消息,送完了消息,便即刻離開了。
暗衛走后,陸錚卻有些猶豫。
此時已近丑時,大部分人正在酣眠,他一時便有些猶豫,到底該現在就去找安笙,還是等明日下了朝再過去。
想了一會兒,陸錚還是決定,即刻動身去見安笙。
此事非同小可,若耽擱了時辰,恐生變故,若安笙就因為他這一時的耽擱,而被卷入了這件事情中去,他會恨死自己的。
皇后娘娘既然能讓太子提醒他,要安笙小心,那必然不是無故這樣說的,他必得重視起來才行。
事關安笙,容不得他不小心。
很快,陸錚便穿戴整齊,出了門。
他沒有驚動府里其他人,亦沒有帶著親衛,而是只身去了永寧侯府。
一路順利,很快,便到了玉笙居。
玉笙居的小院里,靜悄悄的,仔細聽的話,陸錚甚至可以聽到隱隱約約的鼾聲,這些跡象,無不表明,這座院子里的人,皆在深眠當中。
陸錚沒有敲門,而是動手撬開了安笙的房門。
一邊撬門的同時,它還忍不住想,一定要提醒安笙,這門還要再加固才行,只這樣插著門閂,可擋不住別有用心的人!
今兒來的是他,改日若有賊人也來了,可怎么辦!
可他也不想想,哪個賊人能這么輕易的,就摸進永寧侯府的內院。
就算永寧侯府的府衛們的身手,比之護國公府的差上身多,但是,也不是一般人家的護院能比的啊。
再說了,哪有那么多罪大惡極的賊人,這個時辰,還會特地到侯府來撬門?
所謂關心則亂,陸錚這也是,想得太多,才處處都覺得不放心。
撬門并未用多少時候,門閂落地的一瞬,陸錚已經推門而入,在門閂即將掉到地上的那一刻,猿臂一伸,將其撈住了。
轉身輕輕關好房門,陸錚放輕腳步走了進去。
青葙睡在外堂的榻上,陸錚先走到軟榻前,拿過青葙放在枕邊的帕子捂住了青葙的嘴巴。
幾乎在這一瞬,青葙便醒過來了。
陸錚忙輕聲道:“別叫,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