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天下了一場雪,不太大,但是天氣卻越發冷了。
林氏派人送了帖子來,說是打算去溫泉莊子上小住避寒,想請安笙也一道去。
徐氏拿到林氏的帖子,斟酌了半晌,吩咐徐嬤嬤道:“將帖子給二小姐送去吧。”
“是,老夫人。”徐嬤嬤不問其他,只頷首應是。
倒是盼夏,忍不住問說:“老夫人,咱們府上也有溫泉莊子,護國公夫人卻要請二小姐去她們府上的溫泉莊子小住,是不是有些不合規矩呀,您怎么就答應了呢?”
盼夏語氣有些急,似乎真的覺得徐氏這個決定十分不妥,為徐氏著急似的。
徐氏聞言,卻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盼夏臉色一白,藏在袖中的雙手又握得更緊了些。
自從那件事之后,老夫人對她,就不若從前信任了,如是擱在從前,她這么問的時候,老夫人怎么也要給她解釋一二,哪怕只是為了顯示自己的睿智多謀呢,可現在,卻只是清清淡淡的一眼,便結束了,再無其他。
可徐氏越是這樣,她心里句越恨,越著急。
她是徐氏身邊的大丫鬟,所有的體面都是徐氏給的,她若是哄不住徐氏,那什么都是白費。
其實她說錯了嗎?并沒有!
家里也有溫泉莊子,護國公夫人林氏單請安笙去陸家的溫泉莊子小住,這哪里合乎規矩?
就算安笙是陸家未來的兒媳婦,若有人誠心拿這事說嘴,對顧家的名聲也只怕好聽不到哪里去吧,她就不信徐氏想不明白這些,可是,想明白了,卻還是答應了,徐氏別是糊涂了吧?!
正在這時,徐嬤嬤含笑開了口,“老夫人這樣做自有老夫人的道理,盼夏姑娘就別想那么多了,姑娘走一趟,將帖子給二小姐送去吧,也跟二小姐說說,好好準備準備。”
盼夏不敢給徐氏臉色看,也不敢給徐氏最信任的徐嬤嬤臉色看,因而,聽了這話,也只能是不甘不愿地接過請帖,去玉笙居了。
盼夏走后,徐嬤嬤便聽徐氏道:“我瞧著盼夏這丫頭,如今倒是越發糊涂了,虧得我從前還想著抬舉她,現在看來,怕是不堪大用。”
徐嬤嬤自然明白徐氏的意思,因而也只是說:“盼夏年紀到底小一些,眼界也有限,哪里比得了老夫人您,您覺得一眼就能看透的事情,對她來說,只怕實難參透,到底是您太睿智,所以才顯得別的拙笨了。”
好話誰都愛聽,徐嬤嬤這馬匹,拍的徐氏可謂十分受用。
徐氏笑著啐了徐嬤嬤一口,“你怎么也學他們那些個油嘴滑舌的了,好的不學,成日里凈學些這個,仔細我叫人扣你月錢。”
“老夫人體貼奴婢,奴婢這些年也不是只靠著月錢度日的,您就是罰些個,奴婢也不怕。”
徐嬤嬤說的湊趣,徐氏樂得不行,主仆倆氣氛一時十分融洽。
其實,徐嬤嬤的話雖說恭維成分居多,但也并不是胡說八道。
林氏這份請帖,在平日可能只是單純的一份請帖,但在眼下這個時候,卻并不這般單純。
前些日子外面盛傳護國公府大小姐陸佳敏在文府小宴上為難安笙,徐氏不是沒聽說,也交了安笙來問了,雖然安笙并未告狀說陸佳敏欺負她,但是,從安笙描述了事情起因經過中,徐氏還是聽出來了些許門道。
以她多年內宅爭斗的經驗來看,外面的流言,只怕不只是流言。
既然她能看出來,那護國公府老太君魏氏和護國公夫人林氏自然也能看出來,所以說,今日這份請帖,就不單單只是一份請帖了。
這極有可能,是陸家送來的一份“和書”,亦或說,一份“道歉信”。
這是浸淫后宅多年的夫人們慣用的一種手段,很多事情,不好說的太白,做的太明,便隱晦地透露些意思給別人知道,讓別人知道自己的立場。
這樣的手段,徐氏自己也經常用,哪能看不出來。
不過,盼夏這種小姑娘,就差了些了,所以,才看不出門道。
當然,她看不看得出來,于徐氏來說也沒什么要緊,她自然不可能主動去給一個丫鬟解惑,沒的降低自己的身份。
別說盼夏了,就是安笙那里,她都不打算解釋什么。
這可是個拿捏陸家的大好機會,安笙越懵懂無知,才越好呢。
陸家有心替兩位小輩說和,但是,安笙表現得似乎根本不在乎那次的事情,又或者,好似根本不明白陸佳敏是在欺負她,陸家的愧疚心就會越重。
這人哪,一旦有了愧疚之心,就會忍不住想要補償別人,這可是送上門的好機會,她豈會主動往外推?
自然是要接受的。
玉笙居。
安笙接到盼夏送來的帖子,不禁有些驚訝。
“你說,祖母叫我準備準備,明日跟著護國公夫人,去溫泉莊子上小住幾日?”
盼夏聽到安笙這話,微微斂著眉眼,應說:“老夫人是這么交待的。”多余一句也不愿意說。
安笙見盼夏這個態度,也不多問,只道:“我知道了,還勞盼夏姐姐跟祖母說一聲,我自會準備妥當的。”
盼夏輕輕嗯了一聲,然后,便說:“那二小姐若是沒有別的吩咐,奴婢就先回去了,老夫人那里還等著奴婢回去伺候呢。”
安笙覺得她這個樣子實在有點兒好笑。
盼夏什么心思,她知道,也懶得理會她,只要她不犯到自己頭上,自己也不會故意為難她。
既然兩看相厭,不來往便是,反正也沒什么情分。
“青葙,替我送盼夏出去。”安笙淡淡笑著吩咐青葙。
盼夏聞言,便行了個不太恭敬的禮,隨著青葙一道離開了。
她二人走后,安笙又拿起陸府的請帖,仔細端詳。
帖子倒是挺普通的,是林氏常用的簪花帖,沒什么奇怪,就是,帖子上的內容,讓她有些摸不準。
若是按徐氏往常的行事作風,這事怕不會答應的這么痛快,可這一回,她不僅答應了,好像還十分樂意支持,這就有些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