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時候,將到戌時,徐氏幾乎就已經睡下了,今兒都戌時過半了才剛躺下去,竟忽然就睡不著了,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折騰了大半晌,才好容易睡著了。
這一覺睡得并不安穩。
也說不上是做夢還是睡得太晚的緣故,徐氏總覺得這一晚上睡睡醒醒的,頭疾幾乎都要發作了。
本來就睡得不好,不想丑時過半,玉笙居那邊忽然來人了,說安笙醒了。
松鶴堂的人因得了徐氏的交代,要她們玉笙居那頭一來人即刻來報,因而也不敢耽擱,忙戰戰兢兢地將徐氏叫醒。
徐氏陰著張臉被叫醒,頭如鼓槌,眼睛里幾乎要噴出火來了。
盼夏見勢不好,忙道:“老夫人,玉笙居那邊來人了,說二小姐醒了。”
徐氏一口氣就哽在喉嚨口了。
原來是這么回事!
這怕不是前世的冤家吧,要不怎么早不醒晚不醒,偏等著她睡得正熟的時候醒了,她一晚上就這會兒睡踏實了,還叫人給弄醒了!
徐氏自問是沒什么起床氣的,但這會兒也隱隱又要發火的趨向。
當然火暫且還是沒發,且還叫人伺候著穿上了衣裳,一路披星戴月去了玉笙居。
玉笙居,安笙臥房,徐氏匆匆帶著人來,就見安笙“一臉病容”地躺在床上,見了她來,還掙扎著要起身請安見禮。
徐氏縱刻薄了些,但見她這樣也不好強迫她守著規矩什么的,于是只好言不由衷地道:“躺著吧,既病了就別拘禮了。”
安笙聞言喘氣道謝:“多謝祖母愛惜。”
徐氏走近了些,搭眼瞧了瞧她,隨后在青葙搬來的繡墩上坐了。
“按說這么晚了,祖母不該過來了,不過,祖母心里有件事不明,一直不安,食不香睡不著的,不問清楚了總覺得懸心,所以還是得過來問問,昨兒在宮里,你可是碰到什么特別的事情了?”
徐氏這話說的算是比較直白了。
但當然太直白了顯然也不行,要不然她就直接問安笙,是不是在宮里得罪了哪位貴人,回來才嚇病了,而不是只隱晦地問到底碰上什么事了。
安笙倒是挺“體恤”徐氏,聞言便懵懂道:“昨兒一進宮就去給四公主殿下診脈了,診過脈之后,又去了趟貴妃娘娘宮里,后來又去了趟皇后娘娘那,再之后,就出宮來了,要說特別些的事情,那只能算是貴妃娘娘忽然請孫女去給她瞧病這一樣了,其他的,也沒什么了呀?”
徐氏很快抓住了重點。
“貴妃娘娘叫你去瞧病?怎么回事?”
“貴妃娘娘肝火有些旺盛,不光孫女去了,后來皇后娘娘又指派了幾位太醫也過去了,太醫們說不是什么大事,吃幾帖藥就能好,孫女也就那么說了。”
這事其實也沒什么好瞞的,宮里稍微有點兒人脈的都能打聽出來。
至于她差點兒被榮貴妃扣下的事,知道的可就不多了。
榮貴妃不會愿意別人知道這個消息,一定會約束昭陽宮的人,不許他們外傳這事。
而皇后娘娘那里,因為沒有什么要緊的把柄,也不能將榮貴妃一下子扳倒,所以自然也不會透露這事。
宮里最尊貴的兩個女人想要壓住點兒消息不叫外傳出來,還是不難的,所以,即便徐氏有人脈,也打聽不出來什么,更別說,徐氏也實在沒什么人脈可用了
徐氏到底是個深宅婦人,外面的事情能倚仗的也只有自己的兩個兒子,但現在她兩個兒子仕途都不順利,又哪有什么人脈可給她用。
要不是因為這個,徐氏也不會大半夜的還巴巴地來安笙這里問話了。
結果問了也沒問出什么有用的來。
徐氏還不死心,擰著眉問:“就這些,再沒有別的什么比較特殊的了?”
“沒有了。”安笙搖頭作答。
徐氏見她這么肯定,也是沒轍,思來想去,覺得問題很有可能是出在榮貴妃身上,只是安笙沒有發現而已。
不,安笙應該也是發現了的,要不然也不會一回來就嚇病了
別是安笙說了什么不該說的,惹榮貴妃生氣了吧?
“你沒說什么不該說的,叫貴妃娘娘生氣吧?”徐氏又追問了一句。
榮貴妃跟皇后不合,這是闔京世家皆知的事情,所以難保安笙不會是說了什么惹了榮貴妃不快,自己卻還未發覺,結果叫貴妃暗暗教訓了一番,這才嚇病了。
該說徐氏也是挺能想的
安笙又急急喘了兩口氣,道:“孫女并未說什么啊,貴妃娘娘挺和氣的。”
徐氏一聽安笙這話,就知道再問下去也沒什么用了。
這也是個傻的。
滿京城的貴夫人和小姐們都知道,榮貴妃脾氣大,不大好相與,她倒好,還以為人家是個和氣的,殊不知那都是假象呢!
徐氏原以為自己從前低看了安笙,認為她是個聰明有心計的,現在一看,只怕不然,當下也再沒有跟安笙說話的興致了,皺著眉叫丫鬟們攙著回去了。
安笙叫青葙出去送,但徐氏沒讓,叫人留下來了,安笙也就沒再堅持。
徐氏回到松鶴堂后,卻是再睡不著了,倚在床上一直在思索安笙的話。
她在分析,安笙到底是不是得罪了榮貴妃,但是僅憑幾句話,實在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最后沒想明白,倒是累的自己頭愈發地疼了,所以便不敢再想了。
盼夏看著天色,來勸徐氏:“老夫人,天色還早,要不您再歇會兒吧?”
徐氏也確實累,聞言想了想,便道:“我再躺會兒,待會兒叫人去各房走一趟,就說今早的晨請免了,叫她們都別來了。”
這都快要寅時了,再躺下沒一會兒又折騰起來,她倒不如還不躺了,她頭疼得很,若能睡會兒想來還能好些。
盼夏聞聲忙應了聲是,然后又伺候徐氏躺下了。
徐氏躺下以后,倒是想睡但奈何越是想要睡,這人就越精神,且頭還越疼,就這么翻來覆去地折騰了小半個時辰,終于扛不住了,叫盼夏去請大夫。
她懷疑,自己是頭疾發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