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媽媽身為玉笙居的管事媽媽,其實并不像其他院里的管事媽媽那樣刻薄嚴肅,但是,對待其他人來說,還是有一定威懾力的。
要知道,有時候并不一定只有疾言厲色才會叫人害怕,馭下講究的是手段,是恩威并施,鄭媽媽對這些很有一套,所以玉笙居里的丫鬟婆子都很敬重她。
是敬重,但卻不是懼怕。
安笙見鄭媽媽來了,便知道鄭媽媽定是去她房里沒尋到人,被守門的紫竹告知自己來了廚房,所以才特地又尋過來的。
鄭媽媽從哪里回來的,安笙很清楚,也知道鄭媽媽肯定要跟她說那件事的結果,但眼下明顯不是問話的好時機,因而安笙只是也看著鄭媽媽笑了笑,道“有些嘴饞,一時興起便過來了,正好面和多了,媽媽待會兒要不要也吃一些。”
安笙這話自是玩笑的成分多一些,鄭媽媽當然也不會當真,不過,主仆倆還是借著說話的機會,進行了一個短暫的目光交流。
鄭媽媽回話的時候,朝安笙幾不可見地點了下頭,安笙便明白鄭媽媽的意思了。
包餛飩就快多了,因為鄭媽媽她們幾個都明確表示不想吃餛飩,所以安笙就沒有多包,包了大概有二十個就停手了,擺好之后,叫青葙先拿去凍上。
小丫鬟見安笙包好餛飩卻并沒有馬上煮來吃,正有些奇怪呢,見安笙叫青葙拿去凍上,就又以為安笙是喜歡吃這樣的餛飩,便也沒多問。
等青葙將餛飩凍好后,安笙就帶著鄭媽媽和青葙先回房去了。
小丫鬟送走了安笙,迷迷糊糊地又坐回了灶臺邊上。
回到房間后,鄭媽媽并沒有問安笙的餛飩是給誰做的,只是先將襲香那頭的事情跟安笙說了說。
鄭媽媽說,襲香拿到藥之后,謹慎地問了用法和作用才離開,總之很慎重的樣子。
這倒也不奇怪,襲香若不是一個謹慎的人,也不會猶豫了這么久才答應鄭媽媽的提議的。
“她肯幫忙就好,媽媽多注意她一些,有什么事叫她盡管說,等這件事辦成了,媽媽可以跟她提一提當年那件事,若是她知道什么又肯幫忙的話,我不會虧待她的。”
鄭媽媽聞言,忙頷首應是“奴婢知道了,小姐放心吧,奴婢會盡力讓襲香松口的。”
“媽媽辦事我自是放心的。”安笙笑著點了點頭。
鄭媽媽便也笑了,然后,看了看桌上的沙鐘,道“那奴婢先下去了,待會兒小姐若是有什么吩咐,再叫青葙去喚奴婢。”
鄭媽媽這話似乎有些意有所指,安笙一聽便明白了,不過也沒挑明了說什么,只含笑點了點頭。
鄭媽媽離開后,安笙叫青葙拿了本書來看。
原本是覺得有些看不進去的,不過,看了一會兒,倒是真看進去了。
有事可做,時間便過得快一些,等安笙覺得眼睛酸了,再看時辰,已經是戌時了。
安笙放下書,叫青葙出去跟紫竹說,讓她回房去睡覺,不必再坐在門口守著了。
青葙領命而去,不多時候便又回來了,回說紫竹已經回房去了。
桌邊的燭火有些長了,安笙拿起邊上放著的銀剪子剪了一下燈花,火光晃了晃,跳躍了一下,才又燃燒起來。
安笙放下小剪刀,手指在桌上輕輕敲了敲,跟青葙道“戌時了,咱們的永寧侯夫人,快要睡了吧。”
青葙聞言就點了點頭,答說“小姐說的是,咱們這位侯夫人呀,很是注重保養自己的,每日戌時一刻必要上床歇息的,這會兒應該已經躺下了。”
“躺下了啊,”安笙似笑非笑地唔了一聲,“那今晚侯夫人一定能睡個好覺。”
“誰說不是呢。”青葙也道。
說罷,主仆倆相視一笑,都明白方才那幾句話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出安笙和青葙所料,方氏這會兒確實是打算歇著了。
臨睡前,方氏都會叫襲香替自己梳梳頭發,將頭發全都梳順了才會躺下,今晚亦然。
臨躺下的時候,方氏忽然覺得今晚上屋里點的安神香味道有些變了,便問襲香“這安神香是換了么我怎么覺得跟昨兒的味道不太一樣了”
襲香聞言,瞳孔頓時一縮,面色幾不可見地僵了一下,隨即就著彎腰低頭替方氏整理床鋪的動作掩飾了,然后,才語氣如常地答說“老夫人聽說夫人最近睡得不好,所以特地叫人送來了她用的安神香,叫奴婢給您用上,奴婢下晌跟您說過的,您也吩咐奴婢換了的。”
原來,自從上次京郊被劫是件后,方氏一直睡得不怎么好,每晚都要靠點安神香還有喝安神湯來助眠。
今兒午膳后方氏去徐氏那,跟徐氏哭訴的時候提過這件事,只不過,她說的導致自己睡不好的理由并不是被劫拿回嚇的,而是說因為陸家這幾日的事情鬧的她太擔心,所以夜里才睡不好。
徐氏當時聽了,就說要將自己用的安神香給她一些,方氏自是欣然應了。
徐氏年歲大了,睡眠自然不太好,且他房里用的東西又全都是好的,她說要給,方氏哪能不欣然同意,這不,下晌徐氏派人送來這安神香后,方氏就吩咐襲香晚上換這個香。
也正是因為有了這個巧合和契機,襲香才會最終決定答應鄭媽媽的提議。
要知道,好機會也是難尋的,襲香雖說身為方氏身邊第一得力的大丫鬟,但是,想要對方氏下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方氏出了事,最先懷疑的很有可能就是她們這些近身伺候的人,到時候,別仇報不成,再將自己搭進去,那就得不償失了。
不過,大概老天爺也想幫她出氣,所以,正好給了她這樣一個契機。
徐氏派人送了安神香來,就算是出了事,襲香也大可以來到徐氏身上去,而不到萬不得已,方氏必然是不敢跟徐氏正面對上的,若是既能報仇,又能引得方氏跟徐氏交惡,倒也算是兩全其美了
從方氏在京郊破廟中那樣對待她之后,襲香心里就已經不認這個主子了,如今她對方氏有的,只是恨意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