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績對黃道人的態度并不反感,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學人家的功法便要為人出力,軒轅劍派又不是善堂。
“十九歲筑基,天之嬌子,我十九歲時還在街上打群架呢。”李績輕輕笑著。
“你也不慢。”
黃道人很清楚,身邊這個散修恐怕并非池中之物,二十三歲入道,二十六筑基,最頂尖的大族天才子弟也不過如此了;但李績的短處在年紀偏大,遠沒有一個不足雙十的筑基修士來的震憾。
這一屆的新人很出挑,在近數十年中都難得一見,不僅有十九歲的安氏子弟,還有數名二十歲上下的年輕俊彥,就算是武西行和眼前這個李績,也各有出色之處;遠不是以往新人盡皆三十歲左右才得成筑基,雖然在別的地方,三十歲筑基已經很出色了。
順著黃道人的目光,李績看向稀稀拉拉的修士群,修士這種動物,天生互不信任,所以哪怕都在等待,也互相保持著一個安全的距離。只有熟識的人,才會在一起交談。
那是個四人的修士小團體,其中一個一目了然,氣質神態風韻出類拔萃,白衣勝雪,不大的年紀,仿佛鐘靈神秀皆集于一身,看見她你就基本不會再關注其他人了。
“這是?”李績有所猜測。
“安然,十九歲的筑基修士,出身安氏,東海臨洲十大家族之一,嫡支嫡脈,血統高貴,潛力無窮。”黃道人有點艷羨。
“安氏很了不起?比軒轅四大家族如何?”李績雖然對這些家族無甚興趣,但很多事還是要了解的,沒壞處。
“不同洲域,沒有可比性,非要放在一起,大概要比軒轅四大家族強些吧。”
黃道人解釋道:“青空大世界十七頂級門派中,家族勢力極其昌盛,很多頂級門派都基本由家族勢力把持,這安氏,便是東海崇黃真觀最大的家族勢力,一手煉丹術,宇內無敵,是所有的大門派都不愿意得罪的,這也是軒轅允許她學劍的原因,換個人換個背景,便是太清教來人,想要學劍也是白日作夢呢。“
“您,跑題了。”李績無語。
“是么?我不說仔細些,你哪搞的懂其中關竅?”
黃道人無所謂,“十七頂級大派,其中也有幾派家族勢力未能占得大勢,比如咱們軒轅劍派,師徒一系實際上是和家族一系勢力相當的。”
“為何?”
李績也大概研究過軒轅劍派大致的組織構造,不過原因資料不多,流于表面罷了。但以這個世界大部分門派而言,門派越強大,傳承越久遠,門派中作為頂梁柱的老怪老祖的勢力也越大,其家族也愈發能從門派發展中汲取更多的養份,家族門閥由此而興。看顧后代子孫,這是人性,哪怕成了仙也一樣。
“為何?”
黃道人哈哈一笑,笑容中盡顯驕傲,
“因為我軒轅還有內外劍之別,劍丸擇主,在獨,在孤,在傲,在戮。簡單的說,有家族之累的,心思過多的,很少被劍丸選中,故外劍一脈基本被家族把持,而內劍一脈家族卻無能無力。
習外劍者人多勢眾,哪又怎樣?在真正決定軒轅生死攸關大事時,還得看那些人數極少,卻無拘殺伐的內劍一脈的劍瘋子。
而這些劍瘋子,哪一個不是把終生奉獻給劍道的獨行之人,誰又耐煩為子孫奔波操勞?故個個皆是師徒一脈,一生一徒足矣。其實教我老黃看來,軒轅說是師徒,家族共治,但其實若拋開一切,只是劍下互懟的話,嘿嘿。”
李績聽明白了,這外劍一脈優勢在人多勢眾,但這種人多,并不是心甘情愿的,便如黃道人,每個新入門的弟子都是在苦求內劍無果的情況下才不得已選擇了外劍,他們掌控了軒轅大部分的實際權利,但這種掌控并不是靠實力掌控,而是靠內劍一脈的不屑一顧;內劍一脈更象是精英,或者說是狂信者,除了劍道,他們似乎不關心任何其他的東西。
李績也想修內劍,但現在看來,這未必由他決定,具體怎樣還不清楚,只能走著看。他到軒轅城以來,劍修見過不少了,都是外劍修,內劍修卻一個沒見,想來確實比較稀有,聽黃道人把內劍修夸的天上有地下無的,李績不以為意,眼見為憑。
因為兩人的注視,雖不經意,但還是被敏感的安然察覺,和想象中大族嫡女的傲嬌不同,這女子處事大氣得體,微微點頭向兩人致意。倒是她身邊的幾人明顯露出不滿的神情,無端向陌生修士關注甚至議論,這確實是李績兩人的不對。
“你瞅啥?”“瞅你咋地?”這種前世的笑話在這個世界并不可笑,有鑒于修士異常靈敏的感知,任何窺探都必須是有節制的,否則是真的可能惹來麻煩。
“對處于發情期的雄性動物來說,任何小心都是必要的。”李績一針見血的調侃道。
“你這張嘴,小心禍從口出。”黃道人笑罵道:“那三個人可都不簡單,有些來歷;一個是大秦皇子,一個連云宗太上長老的獨血后人,還一個本門中等家族茍氏子弟。哪一個是你個散修能惹的?”
“我惹他們做甚?我又不想巴結安家。”
李績無語。眼前的修士越來越多,雖然沒有細數,但感覺四十一名新弟子都已到達;畢竟,經歷了這么多,沒人會在這關鍵的時候去玩遲到出風頭的把戲。
武西行一個人遠遠的孤獨卓立,配合他的絕世風彩,有出塵之相;但沒人去結識,在這里的任何一名修士,在外面都是天選之資,自有驕傲;劍修失了銳氣,便失了未來,尤其是在現在青春年少,方得筑基,意氣風發之時。
“來了……”黃道人低聲道,眼前這一幕他已經看過了無數遍,曾經的他也是其中的一員,現在每看一次,卻是止不住內心酸楚了。
李績循聲望去,一件巨大的梭型飛行寶器由遠而近,帶著無可阻擋的威壓,降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