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兄實在無法,他也沒想到這群同年向美之心如此堅定,竟比讀書都還頑強幾分,也只好忍著肚中鳴叫,領著眾人前往,口中還介紹道:
“我領你們去的地方,名為海湖園,數百年前,原本是上河城最奪目的所在,為行業之翹楚,風月之龍頭;后來上河兩岸開發之后,地位一日不如一日,偏那海湖園的主人卻是嗜好奇特,別人都在追求雅的極致,他卻偏偏去追求俗的真實,結果便是遭到了上河風月行會的一致排斥,被列入河外一派。
雖然位列河外一派,但這海湖園生意卻是極好的,光顧的都是真正的老饕,食髓知味的異人;和河內一派相比,那邊是畫中的人物,恨不得不識煙火之氣,只能遠觀,不可褻玩,而這邊卻是大魚大肉,管飽管夠,風格不一樣,卻是各有樂趣。”
一群人吵吵鬧鬧,很快便來到海湖園,孔兄說的沒錯,單從硬件上來說,這地方的陳設布置也絕不比那些上河兩岸同行來的差,雖然仍然很貴,但對他們來說,承受一,二次還是可以的,
眾人呼酒要菜,喊來老鴇,孔兄來過數次,熟門熟路,便開始為兄弟們點菜,
“錢麻麻,吹吹兒姑娘可在?去喊來陪我等飲酒!”
又回頭給兄弟們解釋,“吹吹兒姑娘一曲簫技在上河就無出其右者,人也貌美如花,豐腴肥美,是海湖首屈一指的紅牌呢!”
那老鴇陪笑道:“對不起客人,吹吹兒姑娘今日正在陪客,有北方來的李公子點中,怕暫時是沒的閑的!”
孔兄也不以為意,這種事在這種地方極為常見,除非你提前花重金預定,否則誰來專門等你?
“吹吹兒姑娘有客,那白茹姑娘總有閑空吧?”
對兄弟們擠了擠眼,“這白茹姑娘渾身雪白,嬌媚妖艷,軟語幽香,毛發稀少,也是個妙人兒呢,海湖園內,穩穩排在前五之列!”
老鴇就有些尷尬,“這位公子,白茹姑娘好像,也有客人,來自北方的李公子喜他不做作,所以,也點了她的!”
孔兄感覺有些失面,但這樣的場合,也容不得他們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放肆,沒見院外十來名壯漢來回走動,抱膀橫眉的么?
“這也不在,那也有客,錢麻麻你就直說,海湖前十頭牌中,都有誰閑著的?也省的公子我來瞎猜!”
那老鴇越發的小意,干笑道:“不好意思公子,前十的大牌姑娘都被人包了!最近這日子,你也知道往來的客人太多,便是前五十都沒的選,要不,我給您找幾個丫鬟將就將就?給您打個對折!”
孔兄再也忍耐不住,拍案罵道:“什么人如此猖狂!他吃肉,別人連湯都喝不到一口么?錢麻麻,你這樣做生意,哪還能有回頭客?為了區區銀子,就把老客甩在一邊不管不顧么?”
他這里一拍桌子,立刻便有幾個膀大腰圓的壯漢不懷好意的圍了上來,其他士子眼見要出事,在上河遭到的粗暴對待還疼在臉上,連忙拉拉孔兄的衣袖,示意不要過份!
孔兄一個有經驗的過來人,又哪里不明白這些,拍桌子是拍給這些同鄉菜鳥看的,意為已盡全力,可不是他真想怎樣,此時就坡下驢,順勢說道:
“麻麻你也不容易,算了,我等知書達禮之人,也不來為難于你,這樣,就隨便找幾個來陪酒就好,過得幾日我們再來,麻麻你可要把上等貨色給我們留出幾個,以為今日之補償!”
那老鴇苦笑道:“諸位公子見諒,如此老身怕也是做不到,那李公子出手豪闊,已包下海湖十數位最頂尖的姑娘,更兼文思敏捷,出口成章,姐兒們一愛他錢財,二愛他詩詞,要拿去在游河花會上一雪前恥,所以,所以這段時日怕是顧不得其他老客了!”
孔兄這次是真怒了,太欺負人!
“錢麻麻,不就是吟詩賦詞么?那姓李的會,難道我們就不會?拿紙來,我等兄弟也寫上幾首,看看誰更出色,若是有幸我等勝出一籌,說不得還需讓那姓李的讓出幾位姑娘!”
眾士子大聲喝采,他們自來這上河城,也是被壓得狠了,現在總算找到了自己擅長的領域,如何不涌躍爭勝?
那老鴇心中不屑,到底是客人,也不好太過得罪,她是早有準備的,從袖口抽出一頁紙,遞了過去,
“喏,這便是那李公子寫的其中一首,你們也先別吹大氣,先看看,若是比的過,再書寫不遲,省得最后弄出來,大家都尷尬!”
一群士子圍上來,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看了半天,個個面如死灰,無言以對;認輸吧,面子實在是下不來臺,堅持吧,就這詩的水平,又實在是比之不過……
那老鴇還在一旁落井下石,“這首詩,不過是李公子作來隨便賞給傳菜丫鬟的,真正作與幾位姐兒的,比這還強勝十倍!不知幾位還比不了?”
孔兄一群人,含羞帶怒,是酒也不吃,掩面而去,徑回客棧,打包行李,連夜出城,再不愿留此哪怕再多一刻!
后來之事,其中幾個,還真有為此發憤圖強的,成為玲瓏文壇不大不小的幾位宗師,留名百世!
上河水尤深,知恥夜棄城,也傳為了一段佳話!
海湖園三層之頂,有個巨大的露臺,是為招待最尊貴,最豪氣的大人物所設,頂級裝飾,頂級食材,鶯聲燕語,豐腴環侍,綾紗層層,圍幔隱約,中有一張巨榻,其上諸般旎猗,
一貌相普通的青年男子癱在榻上,以手枕頭,端著一杯美酒,正神魂不知所謂……
“李公子,又一群士子被你逼走了!”
李績懶散的喝了口酒,笑道:“他不是被我逼走的!他是被自己逼走的!”
又一名身姿妖嬈的女子纏了上來,“李公子,再給我寫一首詞吧,奴家覺的就僅一首詩,怕是不夠保險呢!”
李績大手一揮,啪的一聲,也不知拍在了何處,
“貪心!經典,一首便已足夠,過尤不及!還再來一手,你當是胸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