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也需要放風!”沈慕一面走一面說。
明遠肩頭一垮,“可是,爺,今兒一早您還“昏迷不醒意識不清”呢,這會兒就能自己個兒行走,這不是太詭異了?”
沈慕……這就叫詭異?那是你沒見過會說話的玉!而且,還天天叫囂嚷著要吃雞腿!
大步流星出了自己的院子,及至門口,沈慕立刻氣若游絲,“極其虛弱”的任由明遠扶著,叫了一頂軟轎,抬了他到二門處,上了馬車,徑直出府。
沈慕前腳離開,便有人將消息送到甘氏處,“夫人,三少爺出去了。”
甘氏正端著一盞茶,怔怔望著大窗外被烈陽烤的發白的院子出神,聞言,頓時一驚,錯愕回頭朝來給她送信兒的婆子看去,“你說什么?”
激動之下,手中茶盞一晃,幾個水滴濺出,灑在她墨綠色的衣裙上,暈染一片。
那婆子看了一眼甘氏被打濕的衣裙,道:“就在剛才,三少爺叫了軟轎抬了他到二門,坐馬車出去了,奴婢已經吩咐人尾隨了。”
甘氏一臉驚訝尚未褪去,“他上午不還昏迷不醒?”
那婆子就道:“瞧著臉色依舊不是太好,估計剛剛醒來,在府里窩的久了,憋不住,想要出去透透風吧,咱們三爺,之前可是和將軍一樣……”
甘氏面上神色立刻陰戾起來,“不要提他。”
那婆子立刻住嘴。
甘氏深吸一口氣,“你在二門處盯著點,人回來了,立刻來告訴我。”
那婆子應命,行了個禮離開。
她前腳一走,甘氏立刻喚了貼身嬤嬤,“快,和我去慕兒屋里去。那樣東西,我府里上下都找遍了也不見,只有他那里還未找過。”
貼身嬤嬤立刻勸道:“三少爺病之前,東西還在,就是他病著這段日子丟了,怕不是三少爺拿了的,再說,三少爺一貫孝順,他拿了您的東西,總是要說的,不可能不聲不響悄悄偷了去。”
甘氏搖頭,“不行,哪怕只有十分之一的可能,我也要去找找。”說著話,甘氏心頭情緒涌到面上來,抓了嬤嬤的手,“你該知道,那東西對我來說有多重要,若是被人發現那件事,我們以后,可怎么活!”
說話間,甘氏眼看就要哭出來。
嬤嬤瞧著心疼,便安撫道:“母子連心,三爺是您親生兒子,斷然不會……”
甘氏咬唇,一臉執拗,打斷了嬤嬤的話:“人心難測,這東西,一日找不到,我就一日不得安寧。”
她一句人心難測,嬤嬤胸口一跳,“夫人,若真是三少爺拿了那東西,知道了什么,您難道……”
甘氏臉色微變,滿目痛苦,掙扎一瞬,道:“我還有大郎和二郎,還有你們,我不能因為他一個人就……”
心頭悲慟如刀絞繩勒,甘氏一口氣提不上來,話說一半,斷開,再張口卻是,“走吧,趁著他出門。”
嬤嬤長長一嘆,扶了甘氏起來,一面走,一面道:“萬一三少爺回來,知道您去過他屋里,如何是好?”
甘氏冷聲哼了一下,“我是他親生母親,去一去他屋里,莫非還要找個理由!”
嬤嬤……
因著沈慕這段日子時常“發瘋”,只要醒來,時不時見人就要揮刀,他的院子里,除了明遠在跟前伺候,連個灑掃的人也沒有了。
嬤嬤扶著甘氏進去,兩人一番細細查找。
而將軍府的書房中,一個青衣小廝立在書桌前,低聲道:“少爺前腳出門,二門處的王婆子就派了個小廝尾隨少爺,她自己則是去了夫人屋里,她走之后不過幾盞茶的功夫,夫人去了少爺院子。”
威遠將軍沈晉中坐在桌案后,寬大的梨木椅子,陽光不及。
常年征戰,他一張原本英俊的面孔,早就被風沙打磨的如鐵似鋼,棱角分明下,帶著逼人的銳氣。
左邊面頰上,一道長長的傷疤,雖然是陳年舊傷,卻依舊有些猙獰可怖,好在他五官長得好看,這疤痕落在他的面上,倒也沒有那么難看。
這道疤,是當年在北燕作戰,留下的。
他恨透了北燕,所以,在得知七姨娘是北燕細作的一瞬,立刻決定把她抬回家做姨娘。
他才剛剛從七姨娘身上查到珍品閣,七姨娘就讓沈慕一劍刺死……
這個臭小子!
這些年,明面上北燕一直“安分守己”,已經數年不發戰亂,可暗中,在遇到七姨娘之前,他從未想到過,北燕密布我朝的細作勢力,竟然已經這樣強大。
珍品閣的老板孫蔚尚,與朝中許多大臣都是好友,尤其三殿下趙衍,與他格外親厚。
這樣的人,他不敢妄動,只能暗中仔細查明證據再上達天聽。
想到這些,沈晉中就恨不能再給沈慕一頓板子,好把他打跑,最好是遠遠的跑到云南去找他大哥,免得留在京都,被北燕的這些細作給禍害了。
北燕能派來一個七姨娘色誘他,誰知道會不會再派個人來色誘他兒子!
天下誰不知道,沈慕是他最為看重的接班人!
只是,他怎么也沒想到,鬧出沈慕的事,甘氏之后的反應,竟然如此讓她吃驚。
沈慕天天發瘋,揮著一柄大刀見人就砍,甘氏居然和他說,要不找了繩子把人捆了,免得他傷到人。
這哪像是個親娘!
莫說沈慕屁股上還有他板子打過未好的傷,就算是沒有傷,他的寶貝兒子也不能就拿繩子捆了。
若甘氏素來就是個糊涂不醒事的,說出這樣的話,這也就罷了,他不過是氣一頓教導她一番,可往日里,甘氏偏偏精明能干,這樣的話,斷然不可能從她口中說出。
既是說了,就一定有問題。
常年征戰,習慣了和敵人打交道,沈晉中看問題,便總是習慣性的帶著懷疑。
只是這懷疑一生,再看甘氏,就覺得隱隱透著不對勁。
現在,沈慕出門,她不僅派了人尾隨監視,還跑到沈慕屋里去…...就算是親娘,這樣的做法,也太過不合常理了。
甘氏,她到底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