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他的話音,沈晉中眼底面上泛出笑意來,隨從語落,沈晉中不由嘴角噙著笑,道:“這小子,有兩下子,啊!”
隨從……
只是話音兒才落,沈晉中忽的感覺不對,抬眸看向面前隨從,“他不是一早還病的起不來?”
隨從……
腦中浮動出三少爺一頭鉆進馬車的那一幕……矯健如獵豹敏捷若脫兔,哪像是有病的!
“三少爺瞧著,挺健康的!”
沈晉中一笑,“臭小子,果然是和我裝病!還請什么三清山的道士做法,分明就是他殺了七姨娘,又覺得實在太過說不過去,才提著一柄刀見人就砍,也虧他想得出來!”
“可三清山的道長不是放起了風箏?”
沈晉中嗤的一聲,滿是不屑,“他們道士耍的把戲罷了!”
什么把戲,這么厲害!隨從心頭嘀咕一聲,轉而道:“那三少爺那里……”
沈晉中則道:“既是他根本沒病,由他折騰去吧,看看這小子有多大的本事要搞個什么名堂出來!這幾日裝病,險些連我都讓他給誆了!他要查七姨娘的事,恰當的時候,你給他行個方便。”
隨從……果然是親爹!“是!”
語落,眼見沈晉中并無事情再吩咐,隨從轉身告退。
他離開,沈晉中凝著桌邊跳躍的火燭苗,出神片刻,重重嘆出一口氣,轉而將方才壓在書底的宣紙拿出,展開在面前,重新看起來。
這是下午蘇恪來帶給他的。
宣紙輕薄,承載的重量,卻若千斤。
龍飛鳳舞,濃墨揮灑,是蘇闕出事前親筆所寫。
信是蘇闕的部下親信回京之后秘密交給蘇恪的。
信中,蘇闕提及兩件事。
一件,他沙場中箭,箭羽卻是他沖鋒時,從他背后射來。
另一件,他收到的供應糧草,被人投了毒,這毒,卻是本朝宮廷內慣見的,不足至死,卻讓人神志迷離不清。
蘇恪說,這封信,是蘇闕中箭養傷的時候寫下的,原本是交給親信隨從,秘密帶回京都,讓蘇恪在京中暗查一下,到底是誰私通敵國,卻不成想,不等他的部下將信送到,他戰死沙場的噩耗就先一步傳來。
這些日子,蘇恪一直在密查這件事,今日前來見他,就是事情有了大概的結果。
兩樁事,并非一人所謀。
背后投放冷箭,蘇恪至今毫無頭緒。
那糧草投毒,卻是已經查清。
蘇恪今日之所以前來,正是為了此事。
那投毒之人,已經確實,是他的夫人甘氏母家兄長甘礫所為!
甘氏的父親,是前兵部尚書,因患惡疾,三年前亡故。
哥哥甘礫,現在是兵部抄書小吏。
若是旁人來說,甘礫唆使人給蘇闕的糧草投毒,他斷然不信。
可今日來的,是蘇闕的弟弟,現鎮寧候蘇恪!
他有理有據,將手中查清的事實一條一條擺在他面前,他不得不信!
鎮寧侯府和威遠將軍府都是手握重兵的武將府邸,論理,兩家不該有過深的交情。
所以,盡管他和蘇闕私下感情要好,也只是私下!
明面上,兩人甚至從未一桌喝過酒。
只是后來蘇恪娶了王氏,王氏和甘氏一貫要好,兩家這才因著內眷的緣故,有了明面上的來往。
最初也是小心翼翼。
眼見陛下并無他想,才漸漸加多了來往。
也只是王氏和甘氏的婦人來往,他和蘇闕蘇恪,依舊從未有過正面接觸。
直到后來,甘氏提起,要為沈慕娶了蘇瑜……
沈慕怎么能娶蘇瑜!
皇上怎么會由得本朝最強的兩個武將聯姻!
他自然是一口否定。
可沈慕那小子……當著甘氏的面,他一臉不冷不熱,好像根本不上心這門親事,可甘氏一走,只剩他們父子二人,那小子就拿出一副對待敵人一樣談判的姿態,一字一頓告訴他,他非蘇瑜不娶!
并且,他有法子讓皇上同意這樁婚事。
思緒有些走偏,沈晉中重重嘆出一口氣,起身繞出書桌,雙手背后,徘徊踱步。
因著鎮寧侯府和威遠將軍府的交情,蘇恪把這件事告訴他,就是要他出面,解決甘礫。
他慶幸,蘇恪沒有因為投毒之人是甘礫而懷疑是他唆使了甘礫殺蘇闕!
更慶幸,蘇恪與他一樣,堅信蘇闕還活著。
只是,甘礫到底為何要對蘇闕下手呢?
還有甘氏……這些日子在府邸的行徑,實在異常詭譎,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威遠將軍府的書房,一盞孤燈,徹夜不熄。
而趙衍府邸,碎紅的臥房里,原本熄滅的燈燭,卻是隨著窗外一陣急切的通傳聲,再次倉皇亮起。
碎紅披了外衣下地,一面急急為趙衍穿衣,一面道:“那邊怎么又出事了,殿下已經好幾夜沒有睡好,今兒好容易睡個安穩覺。”
嬌嗔軟糯的語氣里,三分埋怨七分心疼。
府中三個女眷,顧熙是他妹妹,他不能親近,陸清灼……一看到陸清灼趙衍就會想到他這樁悲催的婚事,若非陸清灼鬧出懷孕的事,他怎么會倉皇之下,毫無準備的就被皇上賜婚!
對陸清灼,趙衍只有滿心厭惡,若非看在鎮寧侯府的份上,恨不能將她活埋,更是不愿靠近她分毫。
唯有碎紅,溫柔解意不說,床榻上又實在將他服侍的好,不管心頭多么煩悶,在碎紅這里,總能得片刻的酣暢淋漓。
只可惜……被陸清灼壓著,至今連個名分也不敢要,他又不能因為個女人惹得鎮寧侯府不悅。
可長此以往,若是碎紅懷孕,如何是好!
且不說陸清灼能不能容下這個孩子,他府中的長子長女,總不能是個婢妾所出吧。
怎么說,也得把碎紅抬了側妃!
一夜好眠無端被擾,現在又思緒雜飛,趙衍心頭只覺煩躁,待碎紅幫他系好衣帶提腳出了門,迎上立在一側的隨從,趙衍的語氣便頗為不耐煩,“他又怎么了?”
隨從立刻道:“好像是珍品閣的孫蔚尚派人把顧淮山從宅子里給趕了出來。”
趙衍聞言,頓時驚愕看向隨從,“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