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闕語落,對秦銘道:“痛快點,備馬,不然,我就割斷她的脖子。現在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皇后的女兒蘇瑜,不,應該是趙瑜,在你云南地界,她若是出事,你必死無疑,你該知道,皇上正還愁找不到理由除掉你呢!”
全天下都知道,她現在不是蘇瑜是趙瑜?
是皇后的女兒?
蘇闕說了那么多,蘇瑜只對這一句,抓住不放。
她的身份,此刻已經拜多方勢力所賜,大白于天下了,皇上就是想要捂著,也捂不住了。
蘇瑜忽的很想笑。
她很好奇,她若是活著回到京都,皇上會怎么樣呢?
再給她一巴掌,然后質問她,你為何不去死!
蘇瑜腦子里不由自主的飛快的想著這些,被南宮驁鉗住的手,忽的感應到南宮驁手上動作。
她的思緒頓時一停,心跳驟然快起來。
不好,南宮驁想要觸動機關。
她腰間的那些毒針,足以讓在場所有的人,除南宮驁以外,全部死掉。
她擋不住那些毒針,擋不住南宮驁,能做的,唯有阻止那些毒針飛射。
阻止……
那些毒針是朝外而發的,只要飛射出去,對她不會有傷害。
南宮驁的動作越來越快,蘇瑜感覺的到,不過電光火石一瞬,他就會按下機關。
她沒有多余的時間去考慮,去斟酌。
這一刻,她能做的,就是盡量救下不遠萬里來救她的沈慕,和真正忠魂烈骨的秦銘。
這些毒針……就當是她對蘇闕養她十五年的回報吧!
萬里江山,蒼茫眾生,不論是誰,都不許踐踏分毫。
就在蘇瑜清楚的聽到“啪嗒”一聲機關被觸及的響聲的一瞬,不顧脖子上架著的一柄削鐵如泥的匕首,飛快的轉身,全身直撲蘇闕。
雙手被反綁,她不能死死抱住蘇闕。
好在在她直撲蘇闕的剎那間,那機關彈開,不計其數的,細若牛毛的,月色下針頭泛著幽幽藍光的毒針便從她腰間所縛腰帶間,全部射出。
直射還在愣怔中的蘇闕。
蘇闕沒想到,蘇瑜會不顧脖子上的匕首而突然轉身。
蘇闕更沒想到,蘇瑜纖細的腰肢,竟然噴射出毒針,那些針,全部朝他射來,密密麻麻。
他只感覺到身體被萬箭攢心一樣的痛,卻因為蘇瑜緊緊貼在他身上,他看不到,是什么東西在不住地扎進他的身體。
知道他錯愕一瞬,將蘇瑜猛地推開。
才借著月色,看清。
憑著經驗,身體劇烈的疼痛讓蘇闕知道,這銀針有毒,震驚過后,憤怒和惶恐涌上,奮力揚起的手朝著蘇瑜的面頰摑去,“賤人!我蘇家養你這么大,你就是這樣報恩?”
蘇闕一面說,一面大口大口的朝外吐血。
蘇瑜腰帶上的那些毒針,幾乎全部都射入他的體內,就算毒針上的毒素不強,單單那些針,也讓蘇闕痛不欲生,更何況,那些毒,還是劇毒。
他揚起的手,不過是他整個人轟然倒地前的奮力一擊,卻根本沒有任何力道。
南宮驁也沒想到,蘇瑜會如此。
這些銀針,是他為所有人準備的,可現在,秦銘和沈慕,毫發無損,只死了一個蘇闕,一個對他來說,最沒有危險的人。
愕然一瞬,南宮驁一把抓住蘇瑜,將蘇瑜緊緊擋在他面前,陰沉道:“我沒看出來,你倒是個冷酷絕情的!”
蘇瑜親眼目睹蘇闕渾身被刺,轟然倒地,抽搐不斷,氣絕而亡,口中流出的血,在地上,一大灘。
腦子里渾渾噩噩。
她方才的舉動,根本就是憑著自己一顆心的意愿而為,連對對錯錯都分不清。
直到看到蘇闕中針,心頭猛然傳來狠狠一痛,蘇瑜才知道,盡管蘇闕如此,她還是在乎。
畢竟,正如蘇闕所言,蘇家養了她十五年。
縱然這十五年來,蘇家步步為營每時每刻都在算計,養她就是為了有朝一日利用她,可她還是忍不住的……在乎!
南宮驁冰冷的聲音響在她的耳邊,蘇瑜身子結結實實一顫。
冷酷絕情?她是個冷酷絕情的嗎?
“你要怎樣?”秦銘瞥了一眼地上蘇闕的尸體,重重凝著蘇瑜,月色下,他眼底的神色,不同于最初的漠然,而是帶上了一種意外的欣喜,轉而,冰冷的看向南宮驁。
秦銘語落,蘇瑜感覺到南宮驁鉗著她手的掌心在出汗,手指冷的發顫,卻是張口漫笑,“很簡單,把蘇闕綁了的那人,還給我,另外……”
說著,南宮驁回頭掃了一眼身后他的隨從,“備馬十五匹,開啟軍營大門并城門南門,不許一人追擊。”
言落,南宮驁嘴角噙著笑,對沈慕道:“你,若想救回她去,就單槍匹馬來和我決戰,否則,我就帶著她回甘南做我的女奴。”
笑聲惡毒。
沈慕正欲張口,秦銘揚手阻斷沈慕,沉聲道:“僅此而已?”
南宮驁頓時大笑,“僅此而已?秦將軍果然帥將之才,本王佩服!不錯,本王從不為難人,僅此而已。”
秦銘幽深的目光在蘇瑜面上停了片刻,吩咐左右,“放行!”
很快,戰馬被牽來,那個南宮驁點名要的人被帶來,南宮驁身后的王姓老者立刻上前去接了那人。
那人披頭散發,面容血跡模糊,蘇瑜看不清他到底是誰。
南宮驁提著蘇瑜腳尖點地,一瞬間躍上馬背。
沒有任何停留,策馬離開。
呼呼的風從蘇瑜的面頰吹過,吹得她掛著淚珠的臉生疼。
蘇闕死了。
被她殺死的。
盡管理智告訴她,蘇闕投敵叛國,日后還要起義奪位危害蒼生,該殺!
可她的心,就是忍不住的停不住的疼。
大顆大顆的淚,在獵獵風聲里,不斷地落。
這種心疼,既是為了蘇闕,更是為了她這十五年來對蘇家的信賴依賴。
勁馬疾馳,很快出城。
外面便是密林高山。
南宮驁帶著他的十四個隨從,一頭扎進密林。
進了林子沒有多久,蘇瑜才發現,原來在這密林之中,還埋伏了許多南宮驁的人,眼見南宮驁出來,他們即刻迎上去。
南宮驁勒馬,飛身下來。
他們將秦銘給他們準備的戰馬斬殺在林中,重新騎了他們自己的馬,卻不朝南行,而直奔北面。
眼見如此,蘇瑜再無心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中。
北面,南宮驁去北面做什么……難道他要率著這些部下再殺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