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兒,我的瑜兒,快到母后這里來!”
皇后顫巍巍的聲音自臺階上傳下,蘇瑜慌亂了一路的心,在這一瞬,所有的思緒都消失不見,只頂著酸脹的鼻子,提裙上石階,朝皇后奔去。
“母后!”
不論日后或者現在,皇后對她是否會有算計和利用,這一聲母后,此時此刻,她肺腑而出。
她期盼了那么久的親情。
重生之后,廢了那么大的力氣那么多的心血,為的不就是這一刻,喚一聲母親,有人回應她,能在母親的懷抱里溫存片刻,像所有的女兒依賴著母親一樣,感受母親懷抱的溫暖。
“瑜兒,我的好瑜兒,你可算回來了!”皇后一把攬了迎面撲來的蘇瑜,將她緊緊擁在懷里。
感受著皇后身上那淡淡的玉蘭暖香,蘇瑜眼底的淚,綿綿不斷。
她有母親了,親生母親,貨真價實的母親!并且是,活著的母親!
趙徹拾階而上,看著皇后抱著蘇瑜,兩人哭作一團,抹了把眼角,笑道:“這像什么話,母后快帶著妹妹進去,門口風大,兩人哭著定是要出汗,再落了病……”
“再落了病,可真就是喜極而悲了!”趙徹的話不及落下,平貴妃的聲音就幽幽傳來。
蘇瑜從皇后懷抱起來,轉頭去看。
平貴妃由貼身宮女扶著,正一臉冰冷的笑,朝他們走來,平貴妃身側,是她娘家嫡親的妹妹,齊冉。
不同于昨日一身紅衣勁裝,此時齊冉一身果綠長裙,柳眉細描,紅唇點朱,極是美艷。
可平貴妃和齊冉這架勢,分明是來者不善。
皇后下意識將蘇瑜向后拽了一把,與此同時,提步上前,把蘇瑜護在身后,面上還掛著方才的淚痕,眼底卻已經平靜到冰冷,“徹兒,你帶著小九且先進去。”
“母后……”
趙徹顯然不愿意在這樣的情形下退縮。
平貴妃來者不善,他作為男子,卻帶著弟弟逃離,將母親和才回來的妹妹留在這里……
“進去!”皇后面容積威并發,帶著不可違抗的凜冽。
趙徹攥了攥拳頭,他再不愿意走,也不會當著平貴妃的面忤逆皇后,當即從乳娘懷里接過九皇子趙玨,轉身進殿。
乳娘跟在身后。
皇后松了蘇瑜的手,由婢女扶著,信步走下臺階。
“皇后娘娘當真小氣,臣妾帶著娘家妹子來給娘娘請安,娘娘也不說請人進去坐坐。”平貴妃含嗔帶笑,睇了一眼皇后身后的蘇瑜,道。
院中有石桌石凳。
皇后撿了一個鋪著厚厚墊子的石凳坐下,一撣裙面,朝平貴妃淡淡的笑道:“我怕我這里的茶,毒死你娘家妹子,我可賠不起。這里的空氣,于你娘家妹子而言,怕是也要水土不服,你還是趕緊帶著她走吧,免得有什么三長兩短,我可不接那盆臟水。”
皇后送客的話說的直截了當又毫不留情,不僅蘇瑜震驚,就連平貴妃一時間也沒反應過來。
匪夷所思看向皇后,仿佛在看一個不認識的陌生人。
她身側,齊冉一臉怒氣,呼之欲出,她一貫跋扈慣了,更何況,皇后雖貴為國母,可皇后的娘家勢力遠不及齊家,齊冉一貫尊崇平貴妃卻不把皇后放在眼里。
“皇后娘娘這話是什么意思,莫非臣女來不得娘娘的寢宮?”齊冉巴掌大小的臉上,憤怒滔天。
皇后看都不看她一眼,轉頭吩咐一側婢女,“閑雜人等,擾的本宮頭疼,攆出去。”
齊冉頓時漲的滿面通紅。
皇后身側婢女卻是立即領命執行,點了兩個小內侍,指著齊冉就道:“拉出去!”
“誰敢!”齊冉身子一橫,叉腰怒斥。
她本就是個囂張的性子,再加上平日里慣愛舞刀弄槍,發起怒來,自然與尋常小姐不同。
更何況,她的身份又特殊,不僅長姐是平貴妃,父親尚是兵部尚書,她是兵部尚書齊煥的老來女,素日異常寵溺,從不讓她受半分委屈,這一點,人盡皆知。
那兩個小內侍登時被嚇了一跳,不敢再上前。
皇后的貼身宮女眼見他們膽怯退縮,立刻惱怒,又懊悔,竟是忘了,這兩個,是內務府新送來的,還未經調教。
人家上門挑釁,皇后娘娘宮里的人卻連人家一根毫毛不敢動,領了主子的命令,卻退縮膽怯。
這不是打皇后的臉,是什么!
蘇瑜眼見如此,冷笑一聲,“我敢!”
語落,吩咐紫蘇,“娘娘的吩咐,你去執行。”
昨日夜里,齊冉嘲諷蘇瑜,紫蘇心頭早就對其不滿,聞言,眼皮不撩齊冉一眼,提腳就朝齊冉走過去。
“你敢動我一下試試。”齊冉一手叉腰,一手指著紫蘇。
平貴妃打著團扇,一言不發立在一側。
紫蘇更是一言不發,面對齊冉的叫囂,直接一個過肩扛,把齊冉倒拔蔥似得提起,抗到肩上,抬腳就朝外走。
齊冉在她肩上吱哇大叫,嘶吼怒罵。
紫蘇腳下步子平穩有力。
平貴妃沒想到,這個面生的丫鬟竟然真的敢動齊冉,原本等著瞧熱鬧的臉,立時一黑,“放肆!哪里來的野婢,竟是連尊卑禮儀都不知道了!”
野婢二字出口,嘲蔑的朝蘇瑜看去。
那種眼神,如針芒一樣。
平貴妃語落,皇后幽幽道:“放肆的是你,你是自己離開,還是等著和齊冉享受一樣的待遇?”
平貴妃洶涌而來的怒氣,仿佛只是路徑她的面頰一般,轉瞬散去,幽幽冷笑:“皇后娘娘未免欺人太甚,且別得意的太早了,陛下雖然命人修建了公主府,可到底圣旨未發,她昨日一入京就擅自住進公主府……”
最后一個字,平貴妃拖得悠長。
蘇瑜心下一笑,果然!
“臣妾唯恐娘娘慈母,不舍得管教,特意在來之前,將此事回稟給了陛下,想來,這個時候,陛下也該到了,若是陛下看到臣女小妹被如此羞辱對待,不知陛下如何作想呢?”
平貴妃語落,下顎微揚,帶著得意之色。
公主府是皇后和趙徹在皇上那里爭取來的,并非新建,而是將一座被禁封的宅子重新修葺。
已經竣工數日,一應伺候人員也已經到位。
蘇瑜隨時可以入住。
可到底,這賞賜公主府的圣旨尚未下發。
蘇瑜若是貿然直接住進去,陛下必定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