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撫著額頭,趙瑜幾乎能聽到那些孩子們不堪折辱欺凌的慘叫。
沉悶顫抖的心情維持約莫幾盞茶的時間,被趙瑜強行壓制。
現在,她哪有多余的時間去難過去憤怒去悲慟,她早一點找出那些偷孩子賊的線索,就能早一點救出那些孩子,早一點阻止更多的孩子被偷。
現在,他們的目標是云南,誰又知道,他們偷完云南會不會轉去其他省份繼續作案。
她不能再任由這些禽獸做盡那些喪盡天良的事。
這山河是她趙瑜的山河,這小子民,是她趙瑜的子民,誰敢動一個試試!
咬牙切齒一拍桌子,趙瑜斂了情緒,一臉嚴肅凝重的繼續去看那些失蹤人口的宗卷,看郭啟輝的總結,這一刻,幾乎是她前世今生最為認真的一刻。
厚厚的一匣子,終于在天亮前,趙瑜全部看完。
喚了門口守衛進來,吩咐道:“去要一份云南的地域圖來,要最新最詳盡的。”
守衛應諾轉身而去,才到門口,另一個守衛進來,“公主,赫蘭琦求見。”
趙瑜倒是不意外,蹙眉揉著眉心,有些乏力的靠在椅子上,半個身子撐在扶手上,閉目道:“讓她進來。”
語落,守衛告退,與此同時,赫蘭琦垂頭進來。
趙瑜不理她,依舊閉目養神。
看了一夜的宗卷,她真的是太累了。
營帳里,靜默至極,赫蘭琦怔怔看了片刻始終閉目的趙瑜,終于深吸一口氣,道:“我錯了。”
趙瑜:“嗯。”
赫蘭琦咬了咬下唇,“我真知道錯了,無規矩不成方圓,我是你姐姐,更應該做出表率,遵守規矩,這樣才不給別人可乘之機,更讓人知道,這規矩,任是誰,都要遵守。”
趙瑜睜眼,有些乏力的笑道:“喏,這一匣子,我看了一夜,總算看完了,現在我去補個覺,你看吧,看完叫醒我,一會他們會送地圖過來。”
趙瑜知道,對于這起案件,赫蘭琦怕是比她都要義憤填膺。
說著,趙瑜起身,打著哈欠朝床榻走去。
赫蘭琦不安又歉疚的看著趙瑜單薄的身影,“你不生氣了?”
趙瑜沒什么形象可言的一頭倒在床上,扯了被子蓋住,“壓根沒生氣,別和我說話了,我真的要睡了。”
赫蘭琦……抬手摸摸鼻子,朝趙瑜床榻走過去,將她沒蓋好的被子重新掖了掖,看著趙瑜已經睡著,轉身直奔書案。
雖然趙瑜的床榻和外面用一個巨大的屏風遮擋了,可赫蘭琦還是吹滅兩根火燭,只留了一根。
光線一暗下來,趙瑜徹底睡著。
及至再睜眼,已經是快要到午飯時分,穿好衣衫繞出屏風,入目就見赫蘭琦趴在書案上,正睡得香。
趙瑜轉頭拿了自己的披風,給她披在身上。
這貨,估計從昨兒憤怒離去到今兒凌晨來找她,這期間,一眼未合。
想了這么久,才想明白……嗯,她也算是個笨蛋了。
趙瑜給赫蘭琦蓋披風的動作驚動了赫蘭琦,她蹭的坐直起來,眨著眼睛朝門邊透進來的白光看了一眼,“天,我怎么給睡著了,那群強盜還在做著天理不容的事,我居然給睡著了!”
趙瑜倒了盞熱茶給赫蘭琦,“看完了?”
赫蘭琦還有點不大好意思和趙瑜說話,神色尷尬的接了茶,點頭,“都看完了,并且,我把丟失孩子的地點,都在地圖上做了標記。”
趙瑜瞅著赫蘭琦的樣子,不由失笑。
這個糙漢子還有不好意思的時候?這案子,她還需要赫蘭琦和她一起去做,這貨要是總這么扭扭捏捏尷尷尬尬,那得多浪費時間,“你這么扭捏干什么,該不會是在我這里睡著了,然后尿褲子了吧!”
赫蘭琦立刻瞪了趙瑜一眼,“去你大爺的,你才尿褲子呢!”
赫蘭琦說完,人有點發怔,然后看著趙瑜,舔舔嘴唇,道:“你大爺都不在了吧?”
趙瑜噗的笑了出來。
赫蘭琦耳根微微有點發紅,朝趙瑜道:“昨天,真的對不起。”
趙瑜促狹看著赫蘭琦,“剛剛誰說那群禽獸還在做喪盡天良的事她居然睡著了,時間這么緊張,咱就不在這里矯情了吧!”
赫蘭琦……目光微滯,然后忽的一閃,剜了趙瑜一眼,“你才矯情呢,你全家都矯情。”
趙瑜笑道:“你確定要算上我全家?我全家包括我父皇,當即陛下,我母親,秦婠婠,我舅舅,秦銘……”
赫蘭琦立刻舉手投降,并作出一副五體投地的姿態,拜服在桌案上,“公主陛下,奴婢知錯了,還請公主陛下大人不計小人過。”
趙瑜噗的一笑,“公主陛下?!什么鬼!”
兩人的罅隙總算徹底消散。
趙瑜用早飯之際,赫蘭琦去看了看秦銘,等到赫蘭琦再折返回來,趙瑜正立在書案前凝眉盯著眼前的地圖。
聽到赫蘭琦進來的腳步聲,趙瑜不抬頭的問道:“醒了嗎?”
明知趙瑜低著頭看不見,赫蘭琦還是搖頭,道:“沒有,大夫說,最早也要明日了。”
說話間,赫蘭琦已經走到書案旁,看著地圖上多了幾個大圓圈,知道是趙瑜畫的,便道:“什么意思?”
趙瑜道:“你沒有發現嗎?以每一個丟失孩子的村落為中心,以一定的長度為半徑作圓,這些圓的交點,一共有五個,然而,這五個交點都落在同一個范圍內。”
說著,趙瑜在地圖上一指,“就是這里,峪河鎮。”
赫蘭琦立刻挪目去看,果然。
峪河鎮算是一個地域面積極小卻人口極其多的繁華鎮,因為峪河鎮的特殊地理位置,他是云南多地的交界處,此處更與貴州和四川距離極近,來往人口流動性較大,外來人口也多,可謂真正的車水馬龍,摩肩接踵,千頭萬緒,盤根錯節。
這里,最適合作為據點。
赫蘭琦眼底頓時放出熱光,“你是說那些禽獸住在這里?”
趙瑜點頭,“有可能,但是,不能十分確定。”
赫蘭琦一拍桌子,“那還等什么,立刻讓秦軍圍剿啊!”
趙瑜抬頭看了赫蘭琦一眼,“圍剿?你不要忘了,首先,我并不確定他們就在這里,貿然派兵圍剿,只能讓當地百姓受到驚恐,當地貿易受到阻滯,當地生活受到影響,同時讓秦軍的惡名再次傳到皇上耳中。”
語氣一頓,趙瑜又道:“其次,就算他們真的在那里,你別看峪河鎮這么個小地方,就算秦軍將其圍成鐵桶,也未必就真的能找到他們。”
“為啥?”赫蘭琦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