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啟輝敬畏又崇拜的目光落向趙瑜,滿是灼熱的光。
若是這事發生在京都,他就算吃驚也不至于像現在這樣,畢竟,他可能會認為,趙瑜給他看的這個地圖,是趙瑜身邊無數謀士共同的心血。
可現在……這位公主的智商,真是可怕!
他之所以能圈定峪河鎮,那是因為在過去的這么多年來,他無論是當年和方訣一起求學,還是后來被胡巍耘抹掉身份,徹底斷送仕途,他從未放棄過對刑偵的熱愛。
狂愛。
所以,一些基礎的非基礎的刑偵手段,他還算是精通。
可趙瑜……
一個養尊處優的公主,居然也準確的找出了峪河鎮。
難怪,就連驕傲如方訣,也心甘情愿為她做事。
郭啟輝只覺自己震撼之余,徹底被這份智慧和坦然折服。
一斂心頭情緒,郭啟輝對趙瑜說話,態度越發恭順,“臣今日上午翻查了管轄峪河鎮的歷屆官員資料,這些官員,并沒有一個在這里是連任,大多都是一滿期限就被調任,而且,他們都是來自各個省份,各個年齡段的都有,甚至還有因為犯錯被朝廷貶官至此的。”
趙瑜聽著郭啟輝的話,沉默一瞬,道:“你的意思是,這些官員之間,并無聯系?”
郭啟輝點頭,“目前而言,是這樣的,但是,能不聲不響的偷了孩子,又把偷到的孩子不聲不響的運走,他們的這條交通線,可謂固若金湯又隱秘至極,能做到如此的,臣斷定,這條交通線,起碼存在了三年以上。可本朝地方官的任職,除卻連任的,都是一年一換,從表面來看,沒有任何一個官員能夠有時間完成這樣一條穩固的交通線。”
說著,郭啟輝話音一頓,“除非一點。”
趙瑜接了他的話,“除非,新來的官員,根本就是來接手上一任官員的,他們有共同的目標,或者,更妥帖的詞是,他們有共同的任務。”
郭啟輝眼底灼熱的光,越發熠熠生輝。
聲音都有些激動的發顫。
“不錯,看似匪夷所思,可要想做到年年換官,可每一年都沒有官員揭發或者發現這條交通線,那么只有一點,就是所有到這里任職的官員,都有共同的任務,就是繼續完善和保護這條秘密線路。”
趙瑜接了郭啟輝的話,“新來的官員接手了上一任官員的任務,那么上一任官員被調走,就必定去接手另一個官員的任務,全國那么多省份,那么多鄉鎮,那么多地方官……如果每一個省份都有一個或者兩個地方官被買通,那么,他們就有一張遍及全國的網,而這張網里的負責官員,都是他們在輪流替換。”
趙瑜和郭啟輝的思路是一樣的。
卻是都同時被自己的思路震驚的面色發青。
這樣一個組織,實在龐大,而能運營這樣一個巨大的組織,不僅需要足夠的財力,更需要足夠的人力。
可為什么,這么多年,甚至趙瑜的上一世,都不曾聽說過哪里有人口失蹤呢?
疑惑閃過,趙瑜猛地恍然。
是了,上一世,她不曾來云南,上一世,她也不曾把趙良琿放血,然后推了郭啟輝上去。
云南的秩序,在這一世,被她意外打亂,所以,這件事就鬧了出來。
而其他地方的秩序還在,所以無恙。
而且,他們動手的,都是偏遠的鄉鎮村落,百姓出行率也不夠高,就算有人因為喪子喪女之痛而決定入京告狀,怕是有這樣一張網,不論那人通過何種途徑,都會被扼殺。
趙瑜萬分慶幸她重生了,并且來了云南。
不然,要有多少孩子被葬送在這些畜生手中。
“這件事,事關重大,我們要一刻不停的搜集并且整理一切有用的信息,但是不能盲目出手,果真如我們分析的那樣的話,我們任何錯誤都會引來致命的反擊。”趙瑜凝重道。
“我會寫信把這件事告訴陛下,讓他從京都給我們支援和保障,然后我們再動手,但是,一來一回,只怕最少也要用二十天的時間,所以,這二十天之間,我需要你做一件事。”
郭啟輝立刻道:“什么事?公主盡管吩咐,臣萬死不辭。”
趙瑜道:“你尋找合適的理由,去見負責管轄峪河鎮的地方官,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保證見到他最少三次,并且每次都是沒有外人的秘密見面,且相談時間不少于一個時辰。當然,要保證,你所有的行為,都不會引起他任何懷疑。”
郭啟輝立刻點頭,“這個,沒問題,峪河鎮的地理位置特殊……”
趙瑜搖頭,“你去見那個地方官,可是理由卻是不能用有關峪河鎮的任何事,峪河鎮如果真的是他們在云南的一個據點,那么所有涉及這個地名的事情,都是敏感事情。”
郭啟輝的臉色一重再重,“臣知道了。”
趙瑜點頭,“好,第一次去,就是三日后吧,第二次的話,等你第一次回來,我們看效果再說。”
郭啟輝點頭領命。
“同時,這個案子現在既然鬧出來了,你就一定要將調查工作做到位,讓所有云南的地方官知道,你在著手這件事,至于朝廷的文抵,你正常寫就是,只是不要提到我們分析的這些。以免驚動了朝廷那位大官。”
郭啟輝再次點頭,“是。”
他對趙瑜的嚴謹和睿智,是心服口服。
“另外,這段時間,注意安全,我派給保護你的人,你要讓他們一刻不離的隱在暗處保護你。”趙瑜長嘆一口氣,道。
郭啟輝應諾之后,趙瑜告辭。
回到秦軍,立刻將這件事的原委以及她所有的推測全部寫入信中,另外,又寫了一封有關威遠軍情況的總結分析報告,塞到另一個信封里,用火漆封了,交給兩個跟著她來云南的護衛。
“你們拿著這個回京,切記,一回京都,立刻讓吉月或者紫蘇帶你們進宮,不要見任何人,進宮之后,親自將信交給陛下。”
“信封底下有圓圈標記的,無足輕重,不過是個幌子,如果遇到意外,可以當做餌拋出去自保,可是另外一封,務必人在信在,人不在,信就給我銷毀也不許落到其他任何人手中,知道嗎?”
趙瑜說的凌厲,那兩個護衛驟敢任務非同一般,頓時打起十二萬分精神應對,接了信,一番準備,立刻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