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人,什么陣仗沒見過。
得了店老板的話,他一臉木訥的笑了笑,然后轉頭專心駕車。
店老板……他這話,自忖說的巧妙,不論怎么回答,他都能引著人繼續問下去,可這不回答是什么情況!
趙瑜瞧著店老板一臉受內傷的樣子,笑道:“不成想,您也喜歡這個,早知道,讓他多買兩個了。”
這不過是個普通葫蘆,葫蘆上沒有字沒有花紋,店老板只得將葫蘆遞到趙瑜手中,然后咕噥道:“你們不知道情況,這買葫蘆的也是個奸商,怎么就不告訴你,要買買一對兒呢!”
這話,雖是對著趙瑜說,卻是說給馬夫聽。
他就不信,得了這話,趙瑜能不問一問,馬夫能不回答當時買東西的情形。
然而……
馬夫依舊一臉木訥,全然沒有要解釋的樣子。
而這個女主人,更是一臉平靜,絲毫沒有好奇也沒有要質問的姿態。
這……
可這意外的停車,突然的買葫蘆,總是讓店老板覺得心里隱約哪里不對,靜默片刻,店老板道:“要不這樣,我再下車給姑娘買一個吧,哪能只玩一個,這都是要玩玩一對兒的。”
趙瑜笑道:“一個也好,一對兒也罷,對我沒有啥區別啊,我就是瞧著這葫蘆長得精巧討喜,才買一個的,非要湊成一對兒的話,興許對您有意義,可是對我沒啥意義啊,不過您要實在想買,我也不攔著您,讓他停車就是。”
木訥的車夫聞音轉臉,詢問的目光落向店老板。
店老板……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他還能真的去買?
只能扯嘴一笑,“這玩兒的東西就是玩兒個心意玩兒個高興,姑娘既是喜歡一個的,那就沒必要買一對兒,誰又沒規定非得一對兒了才能玩!”
趙瑜笑笑不語,放下車簾。
車簾放下一瞬,趙瑜面上笑容消失,赫蘭琦疑惑的在趙瑜手心寫道:“你怎么知道她要在這里賣葫蘆?”
趙瑜抿嘴,在赫蘭琦掌心寫道:“她就是賣豆腐,我也搞一塊來。”
赫蘭琦……
寺院雖然建在半山腰,可環山的路卻是修建的平穩寬闊,馬車一路上去,直抵寺院門前。
恰好寺院門前有個小沙彌在灑掃,趙瑜下車的時候,那店老板已經走到小沙彌面前,行了個佛家之禮,朝小沙彌道:“這兩位是我店里的客人,想來看看天火,今兒寺院中可還要燃天火?”
小沙彌一臉和善的朝趙瑜和赫蘭琦做了個雙手合一的禮,然后道:“要做的,有人點了三盞長明燈,這天火要燃三天,昨兒是第一天,今兒和明兒還要燃,幾位進去吧,現在師兄們正在布置呢。”
說話間,赫蘭琦并趙瑜已經走到店老板背后,三人朝小沙彌答了謝,由店老板引著,進了寺院,而車夫則牽了馬車,到寺院門口數丈遠的地方候著。
他馬車的一側,另外停了四輛馬車,皆是不同的樣式,其中有一輛,車夫只覺眼熟,一時間卻想不起在哪里見過。
木訥的臉上,幾乎沒有任何表情,狀似無聊的抱臂坐在馬車上,眼睛卻是盯著那輛眼熟的馬車,默默研究。
他確定,他熟悉的,不是馬車的樣式和馬車的裝飾,而是熟悉馬車上的氣味。
作為威遠將軍府的暗衛,他肯定,他曾替沈晉中處理過一個人,而那個人,今兒就坐著這兩馬車進了寺院。
能上了沈晉中死亡名單的人,一定都不是善類。
可上了死亡名單,又是他親自出手解決了的人,怎么還活著呢?而且還在這里出現。
是偶然?還是必然?
那些個曾經被他解決過的人,一張張面孔猶如過篩子一般,從他腦海拂過。
主人們進了寺院,車夫看守馬車無聊,幾個車夫便拉扯閑話,因著他是新來的,那個離他最近的車夫便道:“喂,你們是豐谷客棧老板的親戚?”
既是認識豐谷客棧的老板,可見這個是個本地人了。
車夫木訥搖頭,“不是啊,我家主人住在他家客棧。”
他出口,是標準的山東話,并不會透露出趙瑜的身份,做暗衛的那些年,每每出任務,都要戴面具,也不會有人知道他究竟長什么樣子,而做任務的過程中,他從未說過話,也未出過聲,當然不會有人因為聲音辨認出他。
這是暗衛的基本準則。
“外地的?”另外一個車夫聽著他的話音兒道:“山東人?”
車夫點頭,老實道:“是啊,山東菏澤的。”
“怎么大老遠的來這里了,這眼瞧著沒兩個月就過年了,你們趕得回去?”
車夫搖頭,“不知道,主子說了算,我就是個駕車的。”
“你家主子就是剛剛進去那姑娘?”
車夫點頭。
那個坐在他眼熟的馬車上的車夫開口,“你家主子,瞧得面熟,從京都來的吧。”
車夫低垂的眼睛迸射出一縷分金碎石的精光,如同殺人無數的匕首,泛著令人發顫的寒氣。
轉瞬,他抬眼,眼底一片木然,點頭,“是啊。”
對于這樣木訥的車夫,那幾個車夫轉眼沒了和他繼續聊天的興趣,他則抱臂坐在車上,閉目養神。
耳邊充斥著那幾位的聲音。
“你們也是從京都來的吧?”說話的,是那個距離他最近的車夫。
“嗯。”
雖然只是簡短的一個字的回答,但是車夫準確的判斷出,這話是那個他眼熟的馬車上的人回答的。
“我家老夫人病的不輕,主子孝順,全國各地的點長明燈,給老夫人祈福。”那人繼續道。
另一個車夫嘖嘖道:“還真是孝順,大戶人家的,能這么孝順,難得,越是有錢人家,越是難出孝子,他們的眼睛啊,都盯著家里的官位承襲,盯著家里的財產,誰還真心孝順。”
“我們主子不一樣,我們主子是老夫人一手帶大的,對老夫人的感情,與眾不同。”
這人的話一出口,趙瑜的車夫頓時腦中電光火石一閃,赫然想起那個他熟悉的人究竟是誰了。
滿京都的貴勛里,能被一個府里老夫人親手帶大的小一輩,除了那位,還有誰!
可……據他所知,那個老夫人,身體壯的跟牛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