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張李氏抹著眼睛應了，笑容格外地燦爛，“娘這就給你包餃子去！”
說罷，便疾步往灶房走去。
“娘，我幫你吧。”舒予笑道，說著就要追上去。
“別別別！你只管好好地歇著，別累著了！”張李氏趕忙折回來攔人，滿臉鄭重道，“頭三個月胎象不穩，可不能累著！去，到屋里去，床上躺一會兒，餃子就出鍋了。”
舒予無奈苦笑，心里卻甜甜暖暖的。
在獾子寨，可沒有懷孕的婦人要靜養安胎的規矩，只要不是見了紅，有滑胎的可能，都要下地勞作的。至少，也得操持一家幾口的飯食。
自家娘親當初也是這樣過來的，不是嬌弱的人，如今卻這般疼惜緊張她，全是當娘的一片慈愛。
“好好好！”舒予一疊聲地笑應道，嗓子有些微啞，叮囑道，“那娘也不用費事，下碗餃子，裝碟自家做的小咸菜，再弄碟老陳醋就行了。”
“你就別管這些了！”張李氏笑道，“只管好好歇著去！保管你一會兒吃得滿意！”
高興得直抹眼睛。
韓彥見狀遂笑道：“娘，我想吃個炒臘肉，還有炙鹿脯……”
對于做父母的來說，能夠被已經長大的孩子纏著點菜，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果然，張李氏聽韓彥這么說，笑得更開懷了。
“想得美你！”還沒等張李氏說話，舒予就笑道，“你還當這是在獾子寨呢，鹿脯什么的想吃就有？在京城里，鹿肉可不好得。”
那可是大戶人家的消遣，以自家爹娘節儉的性子，又怎么肯花“冤枉錢”在吃食上。
張獵戶笑道：“巧了！昨日王掌柜剛送了半只鹿過來，正好做炙烤鹿脯！”
王耀祖負京城與遼東的通訊往來之事，也經常順路做些買賣，將遼東的皮毛、老參等販賣至京城，再將京城的時新玩意兒帶回遼東，從中賺些差價，這些年倒也賺了個盆滿缽滿。
都是鄉里鄉親的，更兼有韓彥這個“中間人”，所以王耀祖對于張獵戶一家十分照顧，送些野味什么的都是尋常。
更別說是有賴韓彥的信任和舉薦，在上次平定以太皇太后為首的一干亂臣賊子的叛亂之中，王耀祖率領商隊負責京城與北方衛所的聯系，很是立了一把大功，還被朝廷降旨褒獎了呢！
這可王家從未有過的殊榮！
王耀祖恨不能將韓彥這個大貴人給供奉起來才好呢，對于韓彥的岳家，那自然是能照顧得多周到就照顧得多周到了。
得知張獵戶夫妻客居京城，思念家鄉，王耀祖就經常給他們順路捎一些家鄉的風物，譬如野味。
張李氏笑道：“正是呢！你們且等著，一會兒那就好！”
說罷，便腳步輕快地往灶房行去了。
柳媽見機上前笑請道：“二少夫人，奴婢去幫親家夫人吧。”
舒予怕張李氏一個人太過辛苦，遂點頭笑道：“那就辛苦柳媽了。”
“不辛苦！不辛苦！”柳媽連連擺手笑道，“二少夫人真是折煞奴婢了，這都是奴婢應該做的！”
雖然不過才接觸兩個多時辰，但是對于這位二少夫人的性子她也約莫琢磨出一些了——隨性寬和，規矩不重，和自幼放蕩不羈的二少爺還真是絕配！
不過，主家越是寬和，她們做下人就越是要感恩盡責才是，萬不能恃寵而驕。否則，一旦忘了本分，也就離被逐遣不遠了。
張李氏便溫厚一笑，與柳媽說笑著相伴去了灶房。
舒予等人則說笑著進了屋內。
都是現成的菜，又都是張李氏拿手的家常菜式，再加上有柳媽這個能干的助手幫忙，所以不多時，飯菜便都做好了。
兩大碟餃子，一碟子什錦小咸菜，一小碗放了芫荽的香醋，香味撲鼻，讓人一聞便忍不住食指大動，舒予饞得口水都快要流出來了。
更別提還有炙鹿脯、蒸臘肉、時蔬春卷等各式在獾子寨時常吃的菜式了，韓彥和舒予看了都分外懷念，不禁暗嘆。
自打到了京城，就一件事情接著一件事情，鬧得人不得閑，以至于如今能夠閑坐下來，對著這一桌子往常常吃的菜式，他們竟然生出一股恍如隔世的感慨來。
“快點趁熱吃吧！”張李氏笑著張羅道，“如今天氣涼了，飯菜涼得快。”
生冷的東西吃了，對身體可不好了，尤其是舒予現在還是個孕婦呢！
大家便都笑著拿起筷子。
柳媽站在舒予身邊，準備給她布菜。
舒予見狀笑道：“我自己能可以的，柳媽也坐下吃飯吧。”
在自家爹娘這里，是沒有什么主人和下人的區分的。
“多謝二少夫人關心。”柳媽看出舒予不是客套，心中感嘆又感動不已，連忙笑著婉辭道，“只是哪里有奴婢跟夫人一桌吃飯的道理。而且二少夫人有孕不便，還是奴婢給您布菜吧。”
韓彥知曉舒予不習慣吃飯有人在跟前布菜——除了他之外，也知道柳媽被孟氏調教得極重規矩，遂笑道：“好了，這有什么好爭的。
“這樣吧，柳媽，二少夫人這里不用你伺候。你若是留在這里吃飯不自在，那就撥了飯菜別處去吃吧。”
柳媽知道韓彥和舒予二人都不是會玩弄些虛招子的人，聞言想了想，遂笑應道：“廚房里還有飯菜，那奴婢就去廚房吃吧。”
說罷，便行禮退了出去。
張獵戶和張李氏夫婦倆直到柳媽離開屋子，這才長吁一口氣，嘿然笑道：“高門大戶的規矩就是重……”
心中不免擔憂自家閨女在韓家受委屈、吃苦頭。
舒予見狀，遂笑著安慰他們道：“爹、娘，韓家的規矩重是重，但是父親、母親，還有長兄、長嫂都是寬和的人，待自家人極好，所以柳媽等人才會一意效忠、盡心當值的。”
韓彥連忙笑著應和道：“正是呢！再說了，舒予如今可是于國有功的大功臣，更兼懷有身孕，跟誰講規矩，都不會跟她講規矩的！”
張獵戶夫妻倆見這小兩口一唱一和地安他們的心，連忙笑著點頭，滿是欣慰。
只要肯用心，日子，總是越過越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