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宓將蕭貴妃命人送來的東西看了看,想都沒想,就指著一套精致的赤金嵌紅藍寶石的頭面說道:“將這一套送回去。”
扣除這套首飾,剩下的東西也就相當于比姜皇后送來的減薄一成。
唐元貞沒說什么,她心里是贊同女兒的。
撇開唐宓跟二皇子的恩怨,身為正妻,唐元貞還是站在姜皇后這一邊。
雖然皇家跟普通人家不愿意,哪怕是妾,也是有品級的。
但妾就是妾,即便是貴為貴妃,在皇后面前,她也只是妾,所出的子女一樣是庶出。
現在蕭貴妃風頭正盛,將姜皇后都壓了下去,這讓同為正妻的唐元貞很不舒服。更不愿意順勢捧蕭貴妃的臭腳。
站在一旁的阿姜到底是奴婢出身,她想的更多的還是唐宓,“十八娘,這、會不會得罪——”蕭貴妃?
唐宓微微一笑,“無妨,我按規矩辦事,想來蕭貴妃也不會怪我。”
不管會不會得罪蕭貴妃,她都不可能站在他們母子這一邊。
二皇子當年的事,是繞不過去的死結。
畢竟,李壽可是當著圣人的面爆錘了二皇子一頓,身后還沒有得到半分懲戒。
這讓心高氣傲、自認為高人一等的二皇子如何能忍受?
也就是李壽一直受寵,一旦有朝一日他失了帝寵,第一個沖上來踩李壽的肯定是二皇子。
而蕭貴妃之所以會給她唐宓送生辰禮物,并不是真的看重她,更多的是為了給姜皇后添堵。
唐宓雖不是什么大人物,可也不愿意讓“貴人”們如此利用!
“……理是這個理,但——”自從唐宓能說話起,阿姜就沒有說贏過她。
到了現在,更加不可能。
阿姜暗自擔心,想勸又不知說什么。
唐宓擺手,“好了,奶娘,我知道你的意思。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唐元貞也笑著說,“是啊,你就放心吧,貓兒做事自有分寸,你又不是不了解?”
聽唐元貞都這么說了,阿姜才稍稍放下心來,命人將那套頭面首飾取出來,交回到前來送禮的內侍手上。
那內侍正有些不耐煩的在花廳坐著。
因著圣人的那道圣旨,蕭貴妃在圣人離京后甚是風光。
常言道“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蕭貴妃得了勢,她宮里的內侍、宮女們也都抖了起來。
某些性子輕狂的奴婢,也變得愈加張揚。
比如來李家的這位,明明只是個跑腿的太監,那架子端得比趙福那個內侍總管還要足。
“唐夫人呢?怎么還不見唐夫人?”
內侍接連吃了幾碗茶,愈發坐不住了,揪住花廳里伺候的小丫鬟不停的問著。
小丫鬟暗自撇撇嘴,心道:我家娘子何等尊貴的人兒,又豈是你個小小的太監說見就能見的?
心里吐槽,她臉上卻沒有絲毫表露,只見她不卑不亢的說道:“我家夫人正在養胎,不好見客。去歲正旦的時候,圣人也特許我家夫人靜養。”
言下之意則是:圣人都準許我家娘子不必拋頭露面,你個小太監又有什么資格驚動我家娘子的大駕?
內侍眼底閃過一抹怒意,他可是聽說了,皇后身邊的馮三來送東西,唐夫人可是親自見了的,還給了一個大大的紅封。
怎么到了他這兒,竟是連人都見不到?!
往小了說,是唐氏不把他這個內侍放在眼里;往大了說,就是唐氏覺得蕭貴妃不如姜皇后啊。
雖然名分上確實如此,可現在誰不知道,太極宮最風光、最有權勢的是他們貴妃?
內侍正滿心憤懣,結果接下來的事,更讓他氣得跳腳。
“你、你說什么?”
內侍掏了掏耳朵,根本不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阿姜到底懼怕蕭貴妃,即便唐元貞和唐宓都跟她說過“不必在意”,但她還是忍不住膽怯。
說起話來,也沒有多少底氣。
眼見貴妃派來的內侍暴跳如雷,她更加惴惴,低聲道:“我家夫人說了,許是貴妃只顧著賞賜禮物,一時疏忽忘了清點數量。貴妃這般厚待我家夫人,我家夫人卻不能陷貴妃于不義。所以,這套首飾,還是請您帶回去吧。”
讓內侍悄悄的帶回去,別人也不會知道。
唐宓此舉,已經算是給蕭貴妃留了面子。
如果她真的誠心想讓蕭貴妃丟臉,完全可以親自將多出來的禮物送回太極宮。
到那時,蕭貴妃才是徹底沒臉呢。
內侍卻絲毫不領情,一把奪過首飾匣子,氣呼呼的說道:“好、好、好,好一個唐夫人!”竟這般不識抬舉!
“……”阿姜默,這話讓她怎么接?
不過,她還是依著慣例,給內侍準備了一個紅包。
只是里面的銀餅子比給皇后內侍的略小一些。
那內侍眼睛多毒啊,只一眼就看出這紅包的大體分量。
他更氣了:好啊,唐氏果然沒把貴妃放在眼里。
不過,內侍生氣歸生氣,卻沒有跟錢過不去,拿了紅包,他急吼吼的回了宮,添油加醋的將在李家的遭遇說了一遍。
其實,根本不用內侍多說,蕭貴妃看到那份被退回的首飾時,臉色就變得很難看了。
“好個唐氏,竟這般不給本宮面子!”
蕭貴妃給唐宓送生辰禮,并不單單是給姜皇后叫板、添堵,其實也有拉攏的意思。
唐宓沒什么,關鍵是李壽一直跟在御前,若是能將他拉攏過來,那對他們的“大業”,將會有很大的助力。
“二郎,看來李家這條路是走不通了。”
蕭貴妃打發了內侍,臉上的怒氣也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疲憊,她揉了揉太陽穴,低聲說道。
“阿娘,我對李家原就沒抱多大的期望,不過是順手的事,成了最好,不成也沒什么。”
相較于三年前,現在的鄭燁更加成熟、穩重,也沒了少年時的傲氣。
三年歷練,也讓他明白了許多事,比如,他的父皇并不如自己想象的偏心他們母子。
他的好父皇還是更看重嫡長,更重視皇后和太子!
至于自己,則像是一個磨礪太子的磨刀石。
鄭燁忍著心底的恨意與不甘,臉上仍是溫和的笑,“阿娘,您就放心吧,這些我心里都有數。”
蕭貴妃櫻唇動了動,但最后還是什么都沒說。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相信兒子!
端午節剛過,前方便傳來消息:東征軍在王城受創,遼東爆發了時疫,圣人也被傳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