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赫和韋氏簡單的收拾了一下,便帶著兩個孩子趕到榕院跟蕭氏匯合。
“阿娘,阿爹呢?”
李赫沒看到李其琛的身影,頓時有些著急。
蕭氏沉聲道,“你阿爹一大早就出去了,這會兒還沒有回來,估計在朋友那兒。放心吧,我心里自有主張。”
李赫擔心外面的情況,心緒早已大亂,是以沒看出蕭氏的異常。
韋氏到底是個女人,要比李赫敏感許多。她發現,今天婆母對待公爹分外冷淡,這般緊急時刻,看到公爹沒回來,居然一點兒都不著急。
不過,她只是李家的兒媳婦,李赫都不說什么了,她更不好說什么,只得默默的站在李赫身后。
“走吧,去后院!”
蕭氏見兒子和孫子都到了,不再耽擱,直接吩咐道。
“是!”
李赫答應一聲,緊跟在蕭氏身后。
一行人來到后院馬廄的時候,唐宓和唐元貞已經上了馬車。
車外站在的是唐宓的心腹,乳母阿姜。
對于阿姜,李家上下都很熟悉。
“見過娘子!”
阿姜恭敬的跟蕭氏行禮,又給李赫和韋氏問安,“見過二十郎,二十娘。”
“十八娘呢?我還有事問她!”
蕭氏表情冷肅,說話也很不客氣。
阿姜扯了扯嘴角,略帶擔憂的說道,“好叫娘子知道,外面吵嚷,驚到了我們十八娘,她動了胎氣,安國公夫人正陪著她呢。您有什么吩咐,只管交代奴婢就好。”
“動了胎氣?”這么巧?!
蕭氏臉上寫滿了不信。
韋氏卻有些擔心,急急的問道:“阿嫂沒事吧。她情況特殊,隨時都有早產的可能啊。”
李赫雖然沒說什么,但眼底的擔憂卻十分明顯。
阿姜將這三人的反應都看在眼底,心里嘆息:郎君和娘子倒是沒有白對二十郎夫婦好,這兩口子跟蕭氏不一樣,他們是有良心的人。
至于蕭氏,阿姜也膩煩得緊,如果可能,她真不想搭理她。
但,眼下不行,自家十八娘身體不適,還需要她代十八娘處理這些事。
不過,還不等阿姜說什么,馬車里已經傳來唐宓虛弱的聲音,“娘子,有什么事,你說吧。”
蕭氏跟唐宓打了幾年的教導,對于她的聲音還是很熟悉的,一聽便知道這是唐宓。
她略略松了口氣,然后冷著聲音道,“阿郎外出訪友未回,咱們出城避難,阿郎可怎辦?”
“娘子放心,我已經命人去尋找父親了,定會將他平安護送到城外的莊子上。”唐宓的聲音充滿疲憊和強忍的痛苦。
任誰聽了,都能確信,此刻的唐宓正忍受著極大的不適。
李赫和韋氏都面露擔心。
唯有蕭氏,眼底卻閃過一抹快意。
“好吧,既是這樣,那咱們走吧。”
蕭氏淡淡的說了一句,轉身來到自己的馬車前。
李赫和韋氏一左一右的扶著蕭氏,將她扶上馬車。
然后,李赫又將韋氏母子三個送上了后面的馬車里。
待女眷們安頓好,李赫才騎上馬,走在隊伍的最前頭。
因為李家的前院被二皇子派來的人圍住了,唐宓便命人尋了個僻靜的角門,由護衛開路,悄悄的出了大宅。
一行人悄無聲息的繞過巷子,來到另一條街道上。
隔著老遠,正好可以看到自家大門外圍攏得一群人。
那些人約莫有四五十人,個個身著甲胄,手里拿著利器。
這會兒,他們已經很不耐煩了,領隊似乎發現自己上了玄一的當兒,不再跟玄一廢話,直接一擺手,“給我砸門!”
身后的人仿佛荒野的惡狼般嗷嗷叫,不知從哪里尋來了撞城木,幾個人抱著,用力朝李家大門沖去。
嘭、嘭、嘭嘭!
接連撞了幾十下,李家那牢固得堪比城門的大門終于被撞開。
外頭的人一擁而入,很快,院內響起了廝殺聲、慘叫聲和呻吟聲。
“快,快走!”
李赫看得心驚肉跳,不敢再耽擱,用力一甩馬鞭,帶領車隊往城外趕去。
此時的京城,到處都有殺氣騰騰的衛兵,崇仁坊、務本坊等高檔社區里更是響起了一陣陣的喊殺聲、哀求聲,有的宅院已經燃起了大火,有的街道上更是血流成河,尸體直接倒在地上無人去管。
這、哪里還是繁華的京城?
簡直就是人間地獄啊。
韋氏坐在車里,悄悄掀起車窗簾子,驚懼的看著外面的場景。
她甚至不敢往娘家的方向去看,唯恐看到直沖云霄的濃煙。
不知是不是幸運,李家一行人,竟有驚無險的闖了過來,順利的抵達城門。
這時,守衛城門的已經換成了千牛衛。
李赫臉色煞白,身子忍不住的顫抖。這些人,可都是二皇子的心腹啊,自家都是婦孺,能從這些人手里逃出去嗎?
阿玄率領玄字營護在車隊兩側,見李赫這般,低聲道:“二十郎無需擔心,奴選的是東門,駐守這一處的千牛衛是十八郎的同僚,素日關系很不錯,應該可以放咱們出城。”
“真、真的?”李赫顫聲問道。
“嗯,二十郎只管放寬心。”
說罷,阿玄打馬上前,跟守門的兵卒說了什么,緊接著,從城門樓上下來一個身著甲胄的校尉。
阿玄又趕忙跟那校尉說了幾句話,那校尉看了眼車隊的方向,然后一抬手,兵卒便打開了城門,推開一條馬車可以通過的縫隙。
阿玄沖著那校尉拱了拱手,然后朝車隊喊道:“走!”
李赫根本不用阿玄招呼,用力一磕馬磴子,胯下的馬飛快的沖向城門。
李赫身后,幾輛馬車也快速的行進著。
只一刻鐘的功夫,一行人便順利離開了京城。
走到官道上,李赫抹了把額角的冷汗,高懸的心總算落了下來。
“停車,快點停車!”
還沒走出多遠,就聽到后面的蕭氏尖聲喊道。
“怎么不見阿郎?咱們都出城了,阿郎怎么還沒出來?”
蕭氏直接從馬車里探出一半的身子,滿臉焦急,“不行,我要去找阿郎,我就知道誰都靠不住,我、我決不能把阿郎一個人丟在京城!”
她這話,分明就是沖著唐宓來的。
“……”唐宓的馬車里良久才傳出聲音,“娘子,我說過了,我已經命人去尋父親了,也會將他平安送到城郊的莊子。不過,你既然不放心,那么我現在再派人回京城。”
說罷,唐宓叫來阿玄,擱著車窗交代了幾句。
阿玄滿臉難色,但還是領了唐宓的命令,親自率領兩隊人馬折返回去。
蕭氏用眼睛數了數留下的護衛,唔,不錯,現在只剩下了不足百人,應該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