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明珠一怔,猶豫著該不該這個時候說穿梅西望的身份。
寧夫人見她面露了難色,就更急了。知曉自家姑娘闖了這禍后,她是責打了青竹,又反反復復的查過好幾遍香姐兒的東西,確實香姐兒的首飾沒少,也沒有丟失什么帶有閨名的東西,她才松了一口氣。
派出去打聽那小大夫的下人也回來稟報,說雖然醫館里沒有人能說清楚那小大夫的出身,但那小大夫平日就住在醫館里,行事非常的低調,生活也很簡樸,還經常跟著藥童一起做整理藥材的粗重活兒,就不像是大戶人家的子弟。
她不由得往最壞的地方去想了:“難道他是存心來算計香姐兒嗎?”
沒等蕭明珠回答,她恨恨的一拍案幾,手上的鐲子嘩嘩做響:“你放心,若是他居心不良想要壞香姐兒的名聲,我們也有應對之策,終究……”她的眼神暗了暗,“他接觸得更多的是香姐兒身邊的青竹。”
這是要將青竹推出去替寧月香背這個黑鍋?
啊呸,梅呆子怎么就成了黑鍋了!
蕭明珠看向了寧月香,表姨不了解梅西望,寧月香中意過他,應該對他的人為會有一些了解才是。看著寧月香緊咬著下唇,一句話替梅西望辯解的話也沒有,她失望了,難道在寧月香的心中,梅西望也是那種居心不良的人嗎?
梅西望,寧月香兩人在她心中誰輕誰重,她根本就不需要掂量。
她心里有了不滿,臉上的表情也就難看了起來,韓允鈞那些叮囑被她盡數拋在了腦后,話也變得有些咄咄逼人了起來。她帶著薄怒看著寧月香,斥問道:“難道,表妹就沒有什么想說的嗎?”
寧月香僵硬的抬起頭,又驚慌的避開她的眼睛,低聲道:“我……我能說什么?我、我并不了解他。”
蕭明珠聽了這話,還真想笑。寧月香這還真說了句大實話,她確實是不了解梅呆子。
一瞬間,她覺著這件事這樣做罷也好。
就算是丁微說的那種被養得太好,沒見過后院的陰私,還是為人太良善了,有可能以后多經歷一些事就會好的。但是,她很自私的不想讓梅呆子陪著她一起長大,因為,陪著她的人需要替她的那過份良善善后,承受本屬于她的壓力。
旁的不說,就拿要退了白家的親事,對于梅呆子和白開心夫婦來說,都不比打一場攻堅戰要輕松多少。就算她請阿鈞插手,能退得了親事,也堵不住外頭那些傷人的流言蜚語。
經歷過些事的寧夫人見蕭明珠一時警告又一時怒的,一下子也捉摸不定她在想些什么了,但擔心自家姑娘的心還是占了上風,她把心一橫,將自家的打算和盤托出:“王妃你放心,不管他是什么人,你擔心的事兒都不會發生,香姐兒真是個有分寸的。而且我們也不會做出那種強逼人離鄉背井的事,若是他是個好的,我就把香姐兒身邊的青竹許給他為妻……”
“什么?”蕭明珠聽到這話,真是忍不住了,她失禮地打斷了寧夫人的話:“你說把個丫頭許給他為妻?”
虧她想得出來,她就不怕梅夫人聽到了,上門大嘴巴抽她嗎?呃,雖然梅夫人是貴婦不會動手,但不代表她不會讓身邊的丫頭嬤嬤動手啊。
還有梅老夫人,梅呆子可是她的心頭肉,要是被她知道……
好吧,她都不知道會怎么樣。
見她的反應這么大,寧夫人更不解,“難道,不妥?”
把自家府上的大丫頭嫁給他一個小大夫,難道還委屈了他?
“表姨,他的親事梅夫人自有主張,用不著你操心。”蕭明珠的話說得很直,也很沖。
寧夫人聽了她這明顯不客氣的話,整個人驚住了。明珠這是什么意思,她的怒氣沖著誰。隨后,她抓到了一個關鍵字“梅”!
雖然她之前就知道那小大夫姓梅,但也沒往旁處想太多,梅姓雖然稀少,但京都里姓梅的人家沒有一百也有十幾,并不稀奇。
但能被明珠客客氣氣稱為梅夫人的人應該是不多的,終究夫人這個稱呼,可不是隨便什么人都能用。她心里突然有了一個猜測,但又不敢相信,卻又迫切的想要弄清楚。
她遲疑了一下,再次問道:“他,到底是誰?”
商嬤嬤輕輕的碰了碰蕭明珠的胳膊,蕭明珠知道商嬤嬤的意思,也知道寧夫人可能猜到了,這下她直言了:“他是太傅府的梅四。”
“梅太傅府的四公子?”寧夫人有些哆嗦了,寧月香也驚愕的抬起了頭。
所有的一切疑問瞬間都找到了答案。
滿京都皆知,梅家四公子與明珠一起在青石山長大情如兄妹。這也難怪明珠在知道寧白兩家訂親之后,會這么急的連番派人去府里打聽,敢情她是怕他們日后知曉梅四公子的身份后,會心生悔意,香姐兒會做出什么不妥當的事來。
仔細想想,梅家比白家更有底蘊,雖梅四公子意在從醫,不想為官,但也比毫無建樹的白三公子好得多;梅家有四子無子方給納妾的家規,香姐兒與那梅四公子又彼此都有情愫在……
若上天再給她一次選擇的機會,她怎么會不想如了他們兩人的意!
可現在……
寧夫人嘆息了一聲,扭頭看向了寧月香,擔心她承受不起這落差。
寧月香全然沒有在意寧夫人的眼神,顫抖著聲音,像是在問蕭明珠,又像是在自言自語:“難道那日他來尋我,真的只是……”
真的只是想跟她說明一切?
她記得,那日母親身邊的丫頭偷偷告訴她,會有人上門來相看她,她心慌之下又以取藥為由跑出去找他。結果在杏芝林的門口,看到他面對那個可憐女子的苦苦哀求,依舊冷酷無情不為所動,甚至逼人為妾。
那一刻,她認定他對自己郊外的幫助,這些日子的溫柔呵護,只不過他瞧著自己的穿著打扮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又知曉了自己的身份,才故意裝出來哄騙自己的。
她覺得受到了莫大的欺騙,憤然扭頭返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