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良臣瞬間換了個一臉滄桑的面容,他輕嘆一聲,然后微微搖頭,愛惜的看著西李,緩緩說道:“娘娘不用心疼我,我愿意一輩子被你抱著,無論春夏秋冬,直到天荒地老…”
良臣還沒說完呢,西李的眉頭就挑了起來,巴掌也豎了起來,只是,在半空中停了一下,然后又收了回去。
看在這無賴子照顧一晚上的份,西李終是心軟了下,不計較被他嘴上占便宜。她將人推開,板著臉道:“下去!”
“下去就下去,娘娘你還病著,可不能生氣。”
良臣麻利的從床上翻下,膀子被西李忱得都麻木了,觸地那刻,小腿肚子一陣酸痛,是站不得,坐不得,更動不得。
這滋味于良臣而言,一點也不陌生,因為前世上學讀書那會,每次下課鈴聲響起時,酣睡的他都要感受那種刻苦銘心,恍若小腿骨髓被抽的酸爽。
“呀,活丑!”
良臣這邊正咬牙難受時,西李那邊卻是羞怒一呼,然后將被子蒙在了臉上。
“怎么了?”
良臣一頭霧水!
過了一會,西李羞答答的從被子里探出頭來,小心翼翼的先偷偷看了眼良臣,發現一切正常后,這才低聲道:“我渴了。”
“噢。”
良臣想也不想,就去給西李倒水。渴了就喝水嘛,很自然的事情。
西李那邊見他這般聽話,有些驚訝,想了想將被子往上拉拉,然后躲在后面偷偷笑了笑。
待西李喝完水后,良臣有點不放心,說道:“娘娘,要不要請郎中過來看看,開個方子給退退燒?”
西李將碗遞給良臣,搖頭道:“不必,我好多了。”
良臣接碗時,無意間觸碰到了西李的纖手,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西李似是顫了下,但卻沒將手縮回。
看來,這女人是病糊涂了,從前,她不這樣的,良臣如此想道。西李不愿意傳宮里那些御醫過來,他也沒有堅持,因為看西李的樣子,的確是好多了。
好是好多了,只是西李整個人卻沒什么精神,她連下床都沒力氣。于是,這一整天,良臣忙里忙外伺候照顧西李,甚至,中午宮人送來的飯菜,都是由他親自端到床邊伺候西李吃的。
湯熱,燙人,良臣都是用勺子舀了,然后一口一口吹冷再送到西李嘴邊的。起初,西李本能的想拒絕,但最終還是默認了無賴子的舉動。
當真是無微不至的關懷,其實良臣根本沒有多想,在他看來,他現在就是照顧一個生病的孕婦而矣。
沒有雜念,也沒有任何邪念,重生以來,這是良臣最單純,也是最誠懇的時候。
被照顧的西李,卻不知是生病的原因,還是良臣的真誠打動了她,心里對這無賴子的厭惡竟是一點不存了。
真是日久見真情啊,雖然二人獨自相處的時間不過兩三日,但這兩三日,雙方已經做到坦誠相見,僅此一點,便讓西李再難對良臣惡言相向。
臥在床上的西李沒了冷艷,沒了暴脾氣,看著,很像小女人。
良臣暗自感慨,如今的西李,讓他很有成就感。
他卻不知,積水潭那里,二叔連著兩日不見他來,竟是一個人來到湖邊哭了起來。
因為老輸錢被二叔特意照顧的瘦高個陳默擔心老李頭想不開跳湖,所以特地告了假過來看著。
二叔哭了一會,抱著膝蓋坐在草地上,小聲的抽咽著。
陳默將手帕遞給了二叔,勸他道:“李頭,莫這樣,許你那侄兒回鄉去了。”
他不說回鄉還好,一說回鄉,二叔抽得更兇了。
陳默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么話,一時愣在那里。他沒有說錯話,只是老李頭的心結難開而矣。
二十年了,整整二十年,二叔和家里斷了音訊,突然間侄兒就來京城找他,帶來了大哥對他的思念,也帶來了家中的消息,而他卻什么忙也幫不上,饒是二叔糊里糊涂的過了這么多年,這心里,總歸不是滋味。
要知道,他懷里可揣著一筆錢呢,不多,總數加在一塊也不過五兩多。可就這筆錢,也是二叔借遍了馬場才湊來的。為的,只是能讓侄兒帶回去,給自己那大哥貼補下家用,讓日子稍好過些。這是他能為這個家做到的最大努力了。
可侄兒說不來就不來了,二叔很傷心。他哽咽著對陳默道:“都怪我,家里出事,一點忙也幫不上,我那侄兒多半是不忍我為難,這才不告而別了。唉,但凡我有丁點本事,他也不會不跟我說一聲就走。”
陳默聽了不知如何勸解,他很想告訴老李頭,他那侄兒多半不是不忍他為難,而是見他沒本事幫忙,所以回家去了。
這世上,勢利的人太多,縱是親人又如何?
只是,這話他如何忍心說,畢竟,太傷人了。
陳默尋思著還是將人先勸回去吧,正要開口,遠遠就有人叫道:“李進忠,你在這里啊!”
聲音很是熟悉,正是馬場的管事太監陳宏。
二叔和陳默慌忙迎了上去,二叔抹干眼淚,賠笑道:“陳公公,我不是偷懶,今兒我休沐。”
陳默也要說自己是告的假,陳宏卻擺了擺手,有些急促的對二叔道:“劉公公差人找你,叫你馬上去趟宮里。”
“劉公公?去宮里?”二叔愣在那里,一時沒反應過來。
“趕緊去吧。”
陳宏搖了搖頭,他不知道劉公公找李進忠做什么,也沒興趣打聽。有關李進忠侄兒來找他這件事,陳宏也聽說了,現在看李進忠這樣,多半是那侄兒見哄不到錢走了,以致李進忠情緒有點失控。
陳宏手頭還有事,傳話后便走了。
“李頭,劉公公找你做什么?”陳默有些奇怪,劉吉祥是御馬監的提督,他找老李頭能有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啊,”二叔也是一頭霧水,旋即想到什么,很開心道:“是咧,當是劉公公知道我去求見過他,所以得了空,特意叫我再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