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熱兵器》,良心推薦,作者田園貓是本書番外愛好及編撰者。
當然,此君文風,骨頭實難理解,用當下話說,世上豈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旁的不說,單這書名,惡寒。嗯,也許是骨頭與當下時代的年輕人脫節了的原因。
數風流人物,還看田園貓。
決定市場的,是供求關系。
兵仗局沒在軍械上發過財,是因為他們沒有客戶。
本來倒是有長年供貨單位,可那單位因為效益不行,人員早就下海做工去了,就光剩個編制空架子在那。
有貨都沒地方銷。
火藥局那邊倒是有賺頭,那是因為礦監們需要藥子炸山開礦。
可礦監們也沒人買打仗的家伙啊,他們是去發財的,有幫地痞流氓跟著欺壓一下當地的士紳就可以了,哪里需要什么武器裝備。
前遼東大珰高淮倒是建了支私兵飛虎軍,但人在遼東有門路,自己能搞到邊軍的家伙,沒必要在兵仗局這買。更何況高淮起初和李成梁合作愉快,連戰馬都是李成梁給的,更沒必要花冤枉錢。
天津稅使馬堂手下也有千余號打手,但那性質完全是后世的黑社會,有幾把嚇人的家伙什充個門面就行了,怎可能花大筆錢買全套的軍中裝備呢。而且馬堂和天津、山東的官府處的不錯,有什么事,衛所會出人幫他鎮場子。
其余各地的公公們大體也差不多。沒事最好,鬧出事了,他們手下的人就是有武器也不頂事。
礦監稅使們不要,其他人更不敢要了。
私藏軍械,那是要殺頭的。
兵仗局膽再大,也不可能把軍械賣給來路不明的強人們。
沒有求,自然就不會有供。
兵仗局一直以來發財的進項不是軍械,而是農具鐵器打造這一塊。在兵仗局歷任公公的領導下,京畿一片的農具打造和銷售這一塊,已被兵仗局經營的滴水不露。
不管是誰,想要生爐打鐵,都要公公們點頭發個準貼,要不然,你試試。
換言之,京師周邊的鐵器生產制造這一塊,實際上已經成了兵仗局的自留地,等同于行會性質的存在。
在明朝,想做任何事都必須經過行會同意,沒有行會同意,你就是個天才都得成白癡。
行會的背后是士紳,是官府,是內外廷,是既得利益團體,是整個社會,整個天下。
因而,若干穿越者一跑到明朝就做這做那,美滋滋的異想天開,其實,連挑糞你都沒資格。
糞行,是大明國有四大行之一。
糧、布、鹽、糞。
古代社會,糞可是戰略物資。
內廷二十四衙門,除了和御馬監外,其余各司各局各監的經費并不多,大半都是要自謀生路的,并且還要上貢內庫,因此各單位任務很重。
良臣以為兵仗局聽著高大上,又是直接和武器裝備研發掛鉤,定是內廷的大單位,大有油水的地方,所以自己是有求于他們,因而調子很低,態度很軟。
卻不知,事實相反。這也是吃了固有觀念的虧了,若是知道他小魏公公是兵仗局幾屆領導班子才碰上的第一位買主,斷然不可能白白扔出三百兩銀子給陸太監,又想著回頭再給王大拿備一份了。
供方沒有市場時,求方才是大佬。
良臣倒了過來,他不吃虧誰吃虧。
王大拿為何沒有陪他這個同門師弟過來,還不是因為不好意思親自下場宰他小魏么。
換陸太監來,他王師哥心里多少沒那么愧疚,在張誠那邊也好交待。
良臣實心眼,全然不知他已是冤大頭,這會在倉庫里到處翻尋,一心想為自己弄些質量好的東西,還秉持著錢不是問題,只要東西好的想法呢。
翻來翻去,總算是找到不少可以用的軍械,什么都有,陸太監問良臣具體要多少,良臣這邊也沒數,就要陸太監先讓人把可以用的挑出來,再看數量決定。
這工作量可不輕,管庫的太監出去叫了一幫軍士過來幫忙,費了一個多時辰,累得滿頭大汗,總算是湊到了一批。
不過數量依舊不多,大概有三百來把刀,五百多桿長矛,三四百張弓及箭頭若干,盾牌方面倒是湊了個整,有兩百副。棉甲是最多的,三個堆子,不知道究竟有多少。
另外,良臣不想要的鐵甲也被一個太監找人張羅著弄出二十來套。良臣想讓他把東西搬走,可話到嘴邊想想還是算了,留著就留著吧,反正也不多。
中央軍的武庫,能拿出手的就這么點,良臣是非常心驚的,陸太監和一眾大小太監卻一個個見怪不怪,好像理所當然似的。
難怪北京保衛戰的時候,崇禎會瘋了般相信一個和尚,而不是相信他自己的京營能夠把城守住。
窺一斑而知全豹,眼下還是萬歷年間,十幾年后,如何得了。
天下可不太平,然馬已放南山,刀槍已入庫。
三大征,最后的光輝了。
陸太監那邊也是心驚,因為魏良臣一直不發話,看著跟統統要似的,就這些個裝備,外面一鎮總兵怕都不夠了,卻不知這小子要這么多做什么。
當然,陸太監最擔心的是小魏有沒有這么多錢,萬一硬把張誠搬出來弄個什么賒欠,他雖是個人已經得了好處,但監里真沒銀子上賬,也沒法交待啊。至于這小子要這么多做什么,關他何事。
待這幫太監實在是沒好東西往這搬了后,良臣才轉身問陸太監:“公公,不知這些錢如何算的。”
一聽這話,陸太監的酒勁頓時消了,笑著道:“咱家也不和你來虛的,都撿實的給你報。”然后朝那管庫太監示意給良臣報價。
管庫太監的精神頭比陸太監還足,當下就滿臉堆笑的給良臣報起了價。
“刀五兩、劍七兩,矛三兩,弓九兩…”
有這么貴?
良臣懵在那里,不對啊,前世他,不是說一把火銃才二兩出頭么,怎么到他這,一把刀都要五兩呢。
五兩銀子是什么概念呢,良臣路上喝碗茶不過一個銅子,坐車到京師幾十個大子,左安門外便宜的姐兒五個銅板,當然,指正規經營那種。而一兩銀子能換幾百銅子,在良臣老家,一畝上等水田不過八兩四錢。
一把刀得大半畝水田換,這價格高的良臣炸舌頭了。
“這價可不高,咱家真是最便宜給你了,若是換作旁人,怎么也得翻他一番的。”
陸太監見良臣一臉驚容,知他嫌貴,不由解釋起來。這價格嘛,相較九邊而言,其實是高了些,但是對于兵仗局自身而言,真不算高。這要是京營走賬的話,一把刀怎么也得七八兩銀子。內廷辦的東西,歷來都是走高不走低的。
“我…”
良臣好面子,先前牛皮吹了,說只要貨好,錢不是問題,好處費一給就是三百兩,這會哪好意思說貴了。
只得硬著頭皮讓那管庫太監算算總共多少錢。
管庫太監忙拿出算盤,三下五除二的撥來撥去。
邊上,則有太監把東西報數,陸太監考慮自己收了好處,不給意思下不行,再加上小魏可能還要藥子,那也是個大頭,所以叫人把數都湊整,零頭抹了。
“三百四十把刀,折一千五百兩。”
“劍一百把,折七百兩。”
“矛五百桿,折一千五百兩。”
三百張弓,折兩千七百兩,另箭頭若干,折三千兩。盾牌兩百,折兩千兩。
一堆東西一報一算,已是一萬兩出頭了。
良臣臉色還好,只是卻不說話了。
“魏公公,這里的棉甲一共九百四十套,一套要九兩銀,不知您是都要了,還是?”
棉甲數量不少,原因是每年京營那邊總要象征性的擺個造型,供朝廷閱一下,所以衣甲這塊還是挺注意的。最起碼,站在前面的士兵身上的棉甲不能太差,這樣一來,兵仗局這塊就保存了不少,以備京營那邊隨時替換。
九百套棉甲,一套四兩,單這一項,就得近四千兩,最大頭的東西。那管庫太監和陸太監一個心思,擔心這小魏公公沒這么多錢,所以特意問聲。沒錢不要緊,東西少拿點就行。
良臣呼了口氣,在堆上翻了下,發現棉甲都可以,于是咬了咬牙,對那管庫太監道:“我都要。”
“噢!”
管庫太監的嘴一下張了開來,驚的滿是笑容。陸太監也是驚喜,眼神卻有些迷離。
“陸公公放心,我今天先交定金三千兩,過幾天把余下的錢送來。”良臣強調了下,“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好,好。”
陸太監大為放心,有三千兩定金,這買賣八成是跑不了了。回頭監里再分,他至少還能落幾百兩好處進腰包。
今兒,真是好日子啊。
“把這些都從賬上抹去。”
“是,公公。”
管庫太監眉開眼笑的在賬本上將這些有了東家的軍械給抹了,放下賬本,突然想起什么,忙走到陸太監邊上與他低語幾句。
陸太監聽后,點了點頭,過來問良臣不是對火器感興趣么,他這庫里有比火銃更好的東西。
“噢,是什么?”良臣一個激動。
“咱家聽說,倭奴所恃唯鳥銃。然三發之后,難繼矣,其兵雖眾,強者無幾,但殺其前行一二百人,余皆望風遁矣。所以小魏你也不必太過看重火銃,咱家這里有比火銃更好的佛郎機炮。”陸太監笑咪咪的道。
“佛郎機炮?”
良臣一聽還有炮,有些喜出望外,忙讓陸太監帶他過去看看。到地一看,真有三十多門炮,不重,一個大概有三百來斤,放在船上很輕便。只是,不少炮已經生了銅銹。
有幾門,看著都是老爺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