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明神武?
魏公公覺得這個詞和他的形象不是太符合,如果非要為他公公加形容詞的話,法力無邊、神通廣大、壽比南山、持久能干這些詞,公公勉強還是能接受的。
人,要有自知之明。
公公平生最恨阿諛奉承之輩,瞬間就勃然大怒,怒喝一聲:“你二人是在拍咱的馬屁么?”
這可把徐廣和徐興嚇著了,“撲通”就跪倒在地。
徐廣牙齒都發顫了,哆嗦說什么他絕非拍公公馬屁,實是發自肺腑,絕無半點夸大。
說了一通,公公微哼一聲,相當不滿意,盡是些陳詞濫調,毫無新意可言。
徐興見公公臉色仍是不高興,也不知說什么了,只好一臉悲苦道:“公公若不英明,若不神武,我二人也不會在此啊…”
公公怔了下,臉色頓緩。
他這人,痛恨阿諛奉承之輩不假,但也愛聽真話。
對于講真話的人,公公是和如春風的。
“起來吧。”
“謝公公!”
徐廣和徐興相互拉了一把,雙雙站立,腰身半屈,極是恭敬,心中也是忐忑,不知魏公公喚他們來為的何事,又如何處置他們。
若還跟上次一樣搶了他們兵器,剝了他們衣服,那也可以接受。只是卻不知回去如何向國公爺交待。
徐廣倒罷了,徐興卻是有大麻煩,先前為了保命,他可是不遺余力的勸降神機營,要是那些勸降的話傳到國公耳中,他徐興還不如戰死得了。
哥倆剛才交流過意見,徐廣這邊未必就掉腦袋,回去好生跟國公請罪就是。徐興嘛,還是趕緊開溜,躲的越遠越好。
可現在魏太監卻把他哥倆叫來,就叫二人沒底了。
難不成是與他們算賬的?
可這事跟他二人真沒關系啊,實是國公爺的意思,他二人不敢不來啊!
徐廣琢磨著真要是為他兄弟帶兵來的事,什么話也別說,先給自己幾個大耳光子再說。
徐興想著么,多磕頭少說話,總錯不了。
不想,魏公公卻非與他們算賬,而是叫他二人領那些降了的國公府家兵配合魏公公的兵,攻打還在頑抗的豐城侯府及神武營的人。
“啊?!”
徐廣和徐興面面相噓,二人一是沒想到豐城侯他們還在抵抗;二則是沒想到魏太監竟然要驅使他們干這事。
這事能干么?
從二徐面無人色的表情就知道,干不得。
單是神武營倒還好,可內中還有個大明朝的侯爺啊!
萬一豐城侯有個三長兩歹,莫說徐興了,就是徐廣也自身難保。
那位侯爺,還是公公您自個去解決吧。
二徐心里嘟囔,這事萬萬不能沾手,卻是不知如何開口拒絕。
“怎么,你二人不愿意么?”
公公說話間在拿千里鏡觀察步軍左右營的戰事,鏡頭里濃煙大作,一方在攻,一方在守,看情況一時半會分不出勝負來。
放下千里鏡,公公眉頭緊皺。
事情出了點變故,他低估了豐城侯李承祚,此人竟然帶人從步軍左營手中突了出來和神武營合兵一處,相互依托,這一下就讓步軍左右營從原本的伏擊變成強攻了。
看來,將門世家并不盡出慫包啊。
合兵一處的南都聯軍余部有六七百號人之多,他們占領了兩側丘陵,憑借地形利用火器、弓弩頑抗,倒成了一塊大砣砣。
曹文耀和郭七癩子連續組織了兩次攻勢,都沒能突破,反而折損一百多人,這讓魏公公大感心疼。
但也知道,自己再是心疼,這些平日好吃好喝養出來的子弟兵們始終是要上戰場的。
上陣殺敵,注定就要死人。
不經歷槍林彈雨,不經歷尸山血海的兵,稱不得強兵。
但也不能就這么損耗子弟兵,公公家底有限,傷亡兩百以下他能接受,多了可沒法承受。但又不能再往里填人,故而他就想到了降兵。
徐廣和徐興和公公是有過“合作”的,投降的也是最快最堅絕,因而他們不去誰去呢。
“我二人不是不愿意,只是…”
只是什么,二徐誰也說不上來。
“你們若不愿跟咱家走,咱家就讓你們跟徐德走吧。”公公看也不看他們一眼,擺了擺手,立時上來數員錦衣衛就要將二徐拖下。
真以為公公他老人家慢聲細語與你們講話,就老的提不動刀了?
跟徐德走,去哪?
二徐嚇的趕緊說愿意,他們可不愿跟徐德走。
“你二人盡管放心,此戰過后,便追隨咱家左右就是。”
公公這句話不異于保證書,二徐聽了之后先是一愣,旋即從彼此目光中看到了驚喜。
這是魏公公讓咱們納投名狀咧!
魏閹兵馬雖然不再強攻,但零星的銃聲還是不斷,好在憑借有利地形,神武營官兵不再如先前那般進退失據,在大小軍官的帶領下組成了一個約摸方圓兩里多地的防線。
防線最里側的一處矮丘后面,灰頭土臉的豐城侯李承祚兀自心驚著。
“侯爺,只要堅持到天黑,末將就保你突圍!”
神武營參將朱國治一臉忠心耿耿,令得險些就叫魏閹兵馬抓住的豐城侯激動不矣。
先前,真是險的不能再險,若再遲一步,侯爺這會不是丟了性命,就是被擒到那魏閹面前,任他羞辱了。
“朱將軍,本侯全指著你了,你若能保本侯突出去,本侯必保你一個總兵!”
“末將能有今日,全賴老侯爺提攜,今日末將就是拼著一死,也要保侯爺周全!”
“好,好!…”
豐城侯感動莫名,發誓自己只要能跑出去,一定重籌朱國治。
可侯爺卻是不知,就在半個時辰前,這位忠心耿耿的朱參將可是準備一跑了之的。哪知正準備往回跑的時候,他豐城侯卻帶著一幫子人跑了出來。
見狀,朱參將立時變得忠義無雙,冒著追殺敵兵的銃子拼死將侯爺接應了下來。
對于突圍,朱國治是有幾分把握的,此地地形多為丘陵,固然適宜伏兵,但也適宜突圍。
他已經看出魏太監麾下兵馬并沒有多少,否則不會留下神武營在伏圈之外。現在己方又有地利可依,魏太監除非集中全部兵馬強攻,否則奈何不了自己。
天一黑,留大隊人在此牽制迷惑魏太監,自個領親兵趁夜色護著侯爺突出去,不說有十成把握,至少也有八成。
至于自己的大部分手下是何等結局,朱參將卻是實在顧不得了。
真要是能全營突出去,他也不必把希望寄在天黑之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