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管他們,讓他們跑嘛!
這就是具有偉大政治與軍事智慧的魏公公思想之精髓啊!
跑就跑嘛,有什么打緊的?
沒了軍心士氣,又沒吃沒喝的,辮子兵們能跑到哪去?
常舒可是交待的一清二楚,幾萬八旗兵早就吃了上頓沒下頓了。便是常舒不交待,公公也不信急于解決東邊劉綎的八旗能有時間把糧食往前線運。
就是有時間,這會他們也運不上來!
真當千年一出的公公謀劃了近十年部署,是紙上談兵不成?
“公公,建奴大潰,此時若停止追擊,豈不給了他們喘息之機?”
作戰參謀陸兆民一聽魏公公下令不要追擊,心里很是著急,如今建奴個個喪膽,根本沒有勇氣回擊,各部只要大膽追殺,斬獲肯定遠比現在的多,怎的公公卻不讓追呢。
魏公公呵呵一聲:“你是想說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
好文采!
陸兆民暗自佩服一聲,道:“屬下正是這個意思。”
“窮寇嘛,還是莫追了,我皇軍官兵戰至此時,也是人馬皆疲,再追下去徒增無謂傷亡。”
魏公公既決定放辮子兵們跑,自然不可能朝令夕改。當然,除了自家兵馬也是累極,損失極大的原因之外,公公也是怕陰溝里翻船。
沒跑出去的辮子兵肯定很多,但跑出去的肯定也多。
所以,皇軍將士們真要跟抓豬似的漫山窩里搜捕,散得跟一盤亂沙似的,跑出去的辮子兵萬一靈光一閃,給皇軍來個回馬槍,那就大大的不妙了。
這事不正在建州的后方上演著么。
再說,這眼看著天就要亮了。
天一亮,阿布達里崗的虛虛實實可就都看的分明了。
宜將剩勇追窮寇是不假,但那是兵多糧足,將士人人得以休整過的前提下,而非現在這般。
公公的命令很快被傳達到各部,傳達方式可比金軍的人馬通信要有效簡單的多,幾枚發煙彈就解決的事。
“停止追擊!”
看到后方的信號彈,各部官兵們即便對此命令有困惑,但還是紛紛停下追擊的腳步,在軍官的指揮下開始往回收攏,并占領了一些制高點,形成了一道簡單的防線。
又有朝鮮兩班軍官韓應龍、金元福等奉公公令,往家哈嶺調來那八千多到現在都沒敢動的朝鮮兵幫著明軍清理戰場,搜尋陣亡將士尸首和林中潛藏小股建奴。
“父親,他們怎么不追了?”
同步兵第五聯隊一起追殺的劉綎父子突見友軍不追了,均是不解,待知是皇軍統帥魏公公發出的訊號,父子倆也無可奈何。
畢竟,劉綎哪怕貴為五軍都督左府僉書,也指揮不動皇帝親軍這支不歸外朝管的兵馬。
不過這仗總算是贏了,想到白天還在苦苦支撐,夜里卻殺得建奴丟盔棄甲,劉綎忍不住感慨,繼而卻是身子一軟摔倒在地。
“父親!”
劉招孫等人嚇得趕緊將劉綎抱起,叫喊隨軍的醫官。
“阿瑪,拜蘭他們已經回去尋找十二弟了,眼下到處都是亂兵,十二弟或許就在其中,只是阿瑪不知道而矣。”
“大哥,此地也不安全,我軍現已成驚弓之鳥,萬一明軍隨后掩殺,勢必又是崩潰!”
“唯今之計還是先撤回都城吧,汗王!”
“阿瑪不是常說勝敗乃兵家常事嗎,如今我軍雖敗,但元氣尚存,各旗陸續都撤了出來...”
沙嶺,代善、莽古爾泰、阿敏、雅爾哈齊、費英東、額亦都等逃出來的貝勒大臣們正在勸說奴爾哈赤帶領他們撤回黑圖阿拉,重整兵馬與明軍再戰。
“見不到阿濟格,本汗不走!還有何和禮、穆克坦他們都下落不明,本汗如何能拋棄他們呢!”
奴爾哈赤知道代善他們說的不錯,可現在他最疼愛的小阿濟格不見了,女婿何和禮也下落不明,叫他這做阿瑪的如何能走呢。
“對了,范學士呢?”
奴爾哈赤朝四周看去,卻是沒有見到那個大金開國以來第一個投奔自己的漢人秀才。
眾人也四下里找去,都沒發現范文程,但除了奴爾哈赤是真的關心此人下落外,其余的人都沒把此人當回事。
左右一個漢人秀才,有什么好重視的。
奴爾哈赤神情黯然,他知道范文程多半兇多吉少了,在那些叛軍的砍殺之下,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秀才能濟得什么事。
暗嘆一聲后,奴爾哈赤強撐起精神,問代善:“撫西額駙和施吾里額駙呢?”
撫西額駙是李永芳,施吾里額駙是佟養性。
“這...”
代善愣了下,因為他也不知道這兩個人的下落。
奴爾哈赤又看向其他人,卻是個個搖頭,這讓天命汗心中又蒙上了一層陰影。
代善、莽古爾泰、塔拜、阿巴泰、德格類、巴布泰、賴慕布...
怎么少了幾個?
奴爾哈赤心頭一跳,抓住代善的手問道:“你四弟、十一弟去哪了?”
“阿瑪...”
代善吞吞吐吐,不敢言的樣子。
“說啊,你四弟,十一弟呢!”奴爾哈赤意識到了什么,聲音越發急迫發顫。
“老四他...老四他...陣亡了。”
代善的聲音不比蚊子聲大多少。
“十一弟他...死于劉綎之子劉招孫刀下,”阿巴泰也硬著頭皮告訴了阿瑪老十一的死訊。
“啊!”
兩個兒子的死訊讓奴爾哈赤身子一顫,再想到下落不明的小阿濟格和女婿何和禮,只覺天旋地轉,很快老眼一黑,再也支撐不住仰頭栽倒。
“阿瑪!”
“汗王!”
眾人見狀嚇的魂都飛了,代善和阿巴泰兩人搶上前抱起父汗,卻發現他們的父汗已經暈死過去。
“阿瑪,你可不能有事啊,你可不能有事啊...”在場最小的阿哥賴慕布害怕的都哭了起來。
其余人也被汗王的突然暈死駭得不知如何是好。
“別哭了!”
奴爾哈赤的四弟雅爾哈齊還算鎮定,喝斥了痛哭的侄子賴慕布,然后拉過代善的手,對他厲聲道:“你是汗王次子、大金的和碩貝勒,又是在場阿哥最年長者,現在你阿瑪不能理事,八旗便由你代掌!”
“啊?”
代善驚住,正想推說時卻見四叔給了他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遂定下心神,猛的扭頭對眾阿哥、大臣將校道:“此間事誰也不得外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