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是她的親爹老子——程睿!
程睿直接找上了門。
程紫玉很失望。
她一直暗暗希望那個幕后之輩是她的二叔二嬸,或是那些遠親,可卻抓到了她自己的爹。
“快收手!恒來是我多年的心血!”程睿開門見山,毫不客氣在她面前坐下。
程紫玉忍不住自嘲一笑。
久別重逢初相見,非但沒有欣喜,這是連寒暄都省了。
“多年的心血?多年……掙了不少銀子吧?是貼補的誰?那個廖氏?還是金玉?”
“你!”
程睿倒是沒想到女兒會這么直接,差點就要拍案而起。
然而此刻的他,有求于女兒,卻還受制于女兒!既想一巴掌抽出去,又怕適得其反引起反彈,這份煎熬叫他感覺有任人魚肉的窩囊,難以下咽的火氣!
可再一想到女兒說一不二的家族地位,他的這口氣還是泄了個大半。
“爹不容易,你此刻既然已經知曉了,那就給爹個面子,收手吧!都是咱們的產業,至少還能挽回點損失?”
“這話不對!我若不給您面子,這會兒就不會見您。我此刻是家主,您在外邊打著程家名頭撈銀子,有沒有給我面子?咱們的產業?你確定?你確定里邊有我的份?有我多少?
還有,到了此刻,怎么挽回損失?是繼續打著程家名頭強買強賣,拖延款項,還是賴掉人工?又或是將那些半成品強行修改,弄出些半成不成,半次不次的東西來?就像這個?”
程紫玉從茶具上拿了只茶寵出來,滾到了程睿跟前。
“我若沒記錯,這個原型是三四個月前我隨手捏的,當時我不滿意,認為有好幾個瑕疵,便丟了。可它卻被批量產出,擺到了恒來精品內室的貨架上。您怎么解釋?”
程紫玉雙眼如炬,叫程睿無所遁形。
制陶藝人和賣家們為了保護自己的作品,一般對同行都很敏感,所以好東西都在內室精品區里擺著。若沒有賣家的應允,外人壓根就進不去。
昨日趁著恒來亂糟糟,她便隨著人流進去了。結果恒來的內里不但布局和程家館相像,就連許多貨品也有些異曲同工。
她當時就知曉,這家恒來只怕的確姓的是程。
“這兩年我報廢掉的不少東西和圖紙,昨日竟然都在你的恒來瞧見了類似款。這茶寵只是其中之一。若不是我親眼去瞧了,誰又能想到恒來對我和程家的貨品竟能達到如此融會貫通的境界!
是金玉干的,是不是?”
這才能解釋金玉的大筆積蓄。
若是沒人幫她,就憑她單槍匹馬的小丫頭,很難積累財富。
父親程睿常年在外跑商,只怕在這恒來上花的心思也不少。他只需隨手從程家的買賣里,漏點到他的恒來,便足夠恒來日新月異地快速發展了。
而金玉技藝不錯,一邊在自己身邊學手藝,一邊將紫翌軒的東西往外漏,這對父女一個在外一個在內,還當真是合作無間!
哈,恐怕這也是他急吼吼將金玉解救出來的一個原因吧?
畢竟金玉只有在自己的身邊,才能發揮最大的效用。
這同時也解釋了,為何金玉受制礦場時也能收到父親回來的消息。因為這消息不是金玉打聽到的,而是父親的人主動漏給金玉的!
程紫玉忍不住嗤笑起來。
上一世的金玉學了自己九成技,在紫翌軒乃至整個程府都有不小的權利,想來也給父親掙了不少銀子。可最后的關鍵時刻,金玉對待這個好父親卻并未手下留情。程睿這個親爹,一樣是下場慘烈!
而父親對待金玉,情再深,也同樣摻雜了不少的利益成分。
所以,這羨煞人的父女情深也未必值得自己與紅玉眼紅……
程紫玉忍不住自嘲,這是不是值得欣慰?
“金玉過得不易,你別為難她!”
程睿來了這么一句。“她沒有娘,身份又永遠沒法一正。甚至連婚事都未必能落得一個好。她什么都沒有,唯一能仰仗的就是我!”
程睿這話分明說得在理,可他被程紫玉盯著,卻再次不自在起來。
程紫玉嗤笑過后,索性自顧自喝起茶來。
今日,她總算是徹底了解了她的父親。
她聽懂了!
在他看來,金玉什么都沒有,正因為金玉唯一的仰仗就是他,所以他才那么放心金玉。對他來說,金玉最不可能危害和威脅到他的利益,反而是能為他所用的棋子!金玉除了聽話,壓根沒有反抗的資本!
不像她,不像紅玉,不像不聽話的哥哥們!
也不知上一世,當他在最后時刻被金玉拿捏住時,是如何的震驚和痛苦!
“你怎么確認,金玉是你親生的?”
程紫玉并未回應程睿。“恕我直言,都說女孩像爹,金玉和你長得一點都不像!不過或者,她是隨了她娘吧?”
她暗暗打量程睿,見他那張臉果然一瞬間耷拉了下來。
她才沒心思和時間去驗證金玉是不是程家血統。不管是不是,金玉都絕對是狼心狗肺的白眼狼,是蛇蝎心腸的毒物,是必須要除掉的毒蛇!
所以她這么一問,就只是簡單給她爹心頭埋根刺。
金玉與廖氏,除了那副高高又刻薄的顴骨外,事實一點都不像!她看得出,她的老子自然也看得出。
“這話肯定經常有人說吧?不過您精明,肯定早就暗查過了。但是防人之心不可無,萬一您被綠……”
“程紫玉,你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老子了!”
程睿再忍不住了,倏地起身,手指女兒。
“你趕緊的,趕緊收手!”
“然后呢?那家恒來,你還要做下去?你就那么缺銀子!”
不過話一出口,程紫玉忍不住哼笑,可不是缺銀嗎?
廖氏幾十年的積蓄,從銀票到首飾被自己搜刮了一空,金玉藏被子里的兩千兩又到了自己這兒!這老爹回府后一直在給金玉母女擦屁股,又用了不少銀子。
只怕正因如此,才逼得他狗急跳墻地著急使了下三濫之道去弄訂單,弄銀子,這才惹出了這次事端。
而此刻為了這單貨,為了搶占市場,為了賣個新鮮價,他太急躁了!他一口氣便又墊了上千兩銀子進去。他的銀子只怕周轉更困難了。
加上恒來面臨退貨,需承擔損失之余,還可能面臨其他買賣沒法交貨而造成的賠償。他的確是山窮水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