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別急著撇清我,我或許是座大靠山!”
是嗎?
氣氛有點怪,氣溫有些高,空氣里莫名有一絲緊張在流動,程紫玉聽見自己的心猛跳了好幾拍。
她清楚看見,李純的眼里再次閃爍出了那種過分的光彩,亮得比日光打過的湖面還要璀璨耀目,幾乎叫她沒法直視。
她當然知道那樣的光束代表著什么,可他是認真的?
他此刻真誠,可他的心又可會變?
男人的心,有幾分可靠?就如她的父親,她一度以為,她爹對待廖氏是真的愛,是絕對的癡心!可當廖氏出了點莫須有的差錯時,他還是被動地放棄了她……
所以,這輩子的她,早就不打算靠別人了!
靠誰有靠自己可靠?
再說了,這個李純,上一世的他分明如一顆頑石,可這一世的他,卻如一把火。她究竟了解了他多少?
她的心跳慢慢緩了下來,面上的潮紅也微微退去,拿了一個淺淡的笑遮掩了她的情緒。
“你這是個什么表情?你不信我?”
他將腦袋縮了回去,瞇起了眼。“你我怎么也算患難與共過了,我為了你,連渾水都蹚了,你該不是要過河拆橋吧?”
程紫玉笑得更無語了。
沒錯,上一世的李純,泰山崩頂也不關他的事,可這一世的他,對她卻始終是熱忱又真誠的。
“怎么會!我感激你還來不及,怎會過河拆橋。欠你的人情,我一定加倍償還。”
償還嗎?
“你送我的酒壺還挺好用的!”他指著腰間葫蘆突然來了一句。
程紫玉嘴角忍不住又是一抽。
這只俗丑的葫蘆……當真一言難盡!
他將一身白衣穿出了飄逸出塵的氣質,可那酒葫蘆卻一下又將他整個人拉回了市井,叫他有些不倫不類。
她看著實在刺目,幾乎就想上前將那葫蘆直接砸了……
“話說,我告訴了你名字,你可有打聽過我?”
“沒。”
“真的?”
“真的。”
“你對我不好奇?”
“……我還沒得空。”
“也是,這頓時間你夠忙的。不過……”
他放下酒盞。
“不過你要知道,我說我可以做你靠山,并不是依仗我的身份地位,而是靠著我的努力,我的意愿,我的決心。我向來說話算話,我既然提出,就是認真的,你不妨好好考慮一番。”
程紫玉心頭觸動,將視線定定投向了李純。
這是她第一次如此仔細打量他。
她還是低看了他!
他比她想象中要強,不是實力,而是心性。
以前的她正是看不透,沒看懂,才以為有了朱四就是得了靠山。
她從沒想過,真正的靠山不是靠的那山有多高,而是看那山愿意為你擋多少風雨,頂立多少天地。
李純!
不管這世她與他有多少交集,這樣的人,她都不愿辜負。
那廂丫鬟來請程紫玉去窯上看溫度。
“我要去忙了,唐突問一句,李公子的馬約摸何時送到?”
“你看遠處的南邊天色黑沉,那邊大概下雨了。我那侍女應該是被雨滯留在南邊了。且等等吧。”
打眼一瞧南邊,的確已是黑壓壓的一片,這場雨,只怕離這兒不遠了。這雨若是一落下來,他就更走不了了吧?
她低低一笑。
程紫玉起身,行了一禮,吩咐入畫好好招呼李純。
她轉彎時,忍不住腳步一緩,隨后回望,見他一人信步起身,四處觀望起了這莊子……
程紫玉再次回來,已近午時。
整個山頂彌漫著一股濃烈的肉香,空氣中原本因著濕熱而生出的憋悶此刻卻被飽滿的香氣取代……
她嗅到了辣椒面的氣味,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剛剛還感覺沒有半點食欲的她,頓時有些食指大動。
難道這種悶熱的時節,最好的搭配不是清粥小菜,而是辛辣酒肉嗎?
順著香味而去,她的唇角再次忍不住地開始抽搐。
嘆為觀止。
李大將軍……在一片空地上烤肉串。
在為她的下人們烤肉。
下人們將他圍住,一個個目露欽佩地盯著他,看他將那柄御賜的長劍耍得眼花繚亂。
肉串在火焰上滾動,在空中飛掠,在他的劍面上滾過了一次又一次,最后皆落于他身邊婆子的銀盤里……
而他,依舊是白衣墨發一絲不茍,周身上下淡定非常。
眾人又是鼓掌又是盛贊,幾乎要將他捧去了天上。
這不,有人在他旁邊打扇,有人遞了手巾,還有人一手拿了茶盅,一手拿了瓜往他跟前送……
就連福伯也蹲在一旁啃肉串,表示這肉串子下酒,他能一口氣吃下一百串……
江南人多烹煮,很少燒烤,他這北方手藝本已引得眾人嘖嘖稱奇,再有他這故意賣弄,自然出彩。
程紫玉嗅到空氣中有絲絲孜然氣,這種調料南地雖也有售,卻很少本地人會用其烹飪,至少這個莊子上是沒有孜然的!所以,他分明是早有準備。
程紫玉苦笑,他何至于如此!
然而她很快發現,這段時間里,他還做了不少事。
福媽媽指了東邊陡峭的崖口給她看了,說是公子發現雖上山的路只有一條,可那東邊一路上崖橫生的古樹不少,那樣的路,高手們壓根不需正途上山,只要有一根繩子,一路攀著古樹就能偷摸上山。
于是剛剛在和福伯商量后,李純已經從東邊崖口攀爬下山,砍掉了好幾棵大樹……
程紫玉點頭。
“若祖父問起來,就說是我的主意。”
“姑娘不用有顧忌,我家那口子哪里敢繞過主子自作主張。其實老爺子早就看那幾棵樹不順眼了,只不過下崖危險,那砍樹之事也就擱置了下來。公子來的剛剛好!”
程紫玉一嘆。
都覺得他來得好嗎?
她看了眼入畫,那丫頭已經被肉串收買了,正遞了一根噴香的肉串到她跟前……
但日頭漸漸被烏云完全遮住,絲絲涼意起來,大風已至,大雨也該臨近了。
“趁熱吃!”李純托了一大盤色澤鮮亮的肉串來了。“下雨天,留客天!”
程紫玉瞪了他一眼。
“你的馬得雨停了才來吧?我莊上有馬有車,可以借你。”
“膚淺!不是說我!”他哼聲,“我若想留,你壓根趕不走我!”
“我只是怕你一會兒會吃不下!”
“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