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星河出手狠,即使最后沒能解決掉所有人,中招的也有半數以上,有兩個甚至躺在地上起不來。
有個被擊中的壯漢氣的想踹少年一腳,被同伴及時攔住了:“哎,你可別沖動,打壞了就賣不上價了。”
“呸,什么玩意兒!”
洛星河軟著身子,意識還有,可張口卻連聲音都發不出來,只能被迫看著聽著這些人討論要將他賣到哪里去。
但毫無例外,那些都不是什么好地方,進去了別說逃跑,就是能不能好好活著都是個問題。
洛星河努力想要站起來,可是根本做不到,嘴角都被咬的漫出一絲血來。
這就是支羅甘,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誰會管你是誰家的少爺,以前是什么身份,被送入特殊場所,就再難見天日,有勢也不一定能夠被找回去。
何況他什么都不是了……
洛星河突然難受的不得了,如果他祖爺爺還在,肯定不會讓人碰他一下,可他呢?弱小,可憐,不僅救不了他祖爺爺,現在連自己都照顧不好。
少年垂著頭,地面上雜亂的石子貼著皮膚,傳來隱隱刺痛,睫毛垂下,無助的顫了顫。
他確實長的好,否則也不會讓人一看見就起了動手的心思。
那些人都自認白撿了一筆橫財,非常興奮,商量好目的地后就準備帶人過去。
這種事不能拖,誰知道晚了是不是有人找過來,他們顯然不是第一次抓人的新手,熟練的很。
“老四你去,我帶他們回去。”
“好嘞,交給我吧。”
壯漢應了一聲,伸手去撈少年,只是手還沒碰著,眼前就突然撒下一片血光,他沒去考慮發生了什么,下意識的就做出了防備,身子驀地轉了回去。
然而身子是過去了,視線卻沒變……
“砰!”
不大不小的悶響發出,其他幾個人驚悚的看著已然身首異處的壯漢,因為沒人看見出手都人!
“誰!”
長年在危險邊緣討生活,幾人都不是軟柿子,已經最大限度的做出了應對,可依舊不夠,沒人能再發出第二聲了……
洛星河看不到身后的情形,可卻能聽到,幾個重物倒地的聲音,數一數剛好與小隊人數相仿。
少年眸光一顫,知道這些人是都被解決了,可是之后卻什么動靜都沒有了,不是梁平等人追了過來,他們不會不出聲。
那很可能是黑吃黑?
這個猜測對少年來說并不好,因為不管帶走他的人是誰,都改變不了受制于人的事實。
可他不能,他還沒為祖爺爺報仇,絕對不能倒在這里!
少年突然發狠,拼了命的想要起身,可即使用了全力,也只能讓手指虛虛的劃過草葉,然后毫無預兆的,脖子上摸過來一雙手。
手很涼,碰觸在肌膚上讓人忍不住發顫。
然而最讓洛星河在意的卻不是這個,少年瞳孔收縮,他雖然沒了力氣,但感知還在,可他卻半點都感受不到對方的氣息,這說明對方很強!
起碼比他強的多!
就算他恢復了力氣也不見得能打得過。
他也許在同齡人之間還能拿得出手,可與高手相比,卻什么都不是。
洛星河不甘心的張了張嘴,可卻只能發出沉重的呼吸聲。
“你為什么叫洛星河?”
卻在這時,冷冷清清的聲音傳來,少年瞬間就分辨出來人,來不及有什么情緒,就被這個問題壓的愣愣。
他為什么叫洛星河?
為什么?
綿球大的小娃娃仰頭看著老人,認真的問道:“祖爺爺,為什么這里叫星河城啊?”
洛星河心下一緊,他還記得當時祖爺爺笑著說:“不好聽嗎?”
“當然好聽!”
小娃娃覺得自己的名字最好聽了,可他不知道為什么他也叫這個名字。
老人摸著他的腦袋,話里都是滿滿的暖意,他道:“因為有星河城才有祖爺爺。”
因為有星河城才有祖爺爺
因為有洛星河才有祖爺爺。
因為星河城是祖爺爺的全部,因為他也是祖爺爺的全部,為此可是付出自己的所有,只為了能讓星河永遠絢爛。
所以他才能好好的在這,好好的活著。
洛星河眼眶發澀,發不出任何聲音,喉間卻是壓抑著低吼。
他祖爺爺拼了命才能讓他好好的活下去我,可他都做了什么?
他在挖祖爺爺的心啊!
云城主看著縮成一團的少年,勾著他的腰將人提起來,邁過一地橫七豎八的人,返回莊園,期間沒再說一句話。
一路上都沒有任何人,莊園似空蕩蕩的,只有怡人的景致在黑暗里搖曳,卻顯得有些詭異。
云城主速度并不快,但依在片刻后回到了他們居住的院子。
院子里也沒有人,只有小機器人在遠處工作著。
空氣安詳靜謐。
少年已經緩過來了一些力氣,強忍著才不沒有讓自己太過狼狽,他不允許自己在外人面前太過軟弱,不行!
“松手!”
云城主雖然沒有用太大力氣,可少年依舊掙脫不過。
只是聽著他沙啞的聲音,云城主并不搭理,一路將他抬到屋子里,只是進的卻是城主的小樓,在里面拐過幾個彎后,在一處門口停下。
云城主這才將人放下。
“進去。”示意少年開門,云城主轉身離開,沒什么情緒的語氣接道:“這是他留給你的。”
洛星河勉強站立,他不知道云城主在說什么,原本想不理會,可看著面前的門,卻莫名的邁不出去腳,沉淀了好一會心情,才抬起手。
門緩緩被打開,然而等看清門后的情形,少年瞳孔猛然一縮,當即就被定在了原地。
“祖爺爺……”
躺在治療艙里的老人并不好,頭發干枯,皺紋彌漫,不過幾天時間,臉頰已經迅速消了下去,凸顯得更加骨瘦如柴,原本清明的眼眸也變得渾濁,似連人影都看不清。
可聽到少年的聲音,他還是盡力的轉過頭來,想要看他一眼。
洛星河身體忍不住發抖,忍了一下還是沒忍住的撲了過去:“祖爺爺!”
他沒想到還能再看到祖爺爺,即使心里抱著僥幸,可那種情況他知道的,不可能做到了,怎么可能還能做到。
可這么微弱渺茫的希望此時就出現在面前,少年不想去追究緣由,他只覺得慶幸,祖爺爺還在……
老人的情況并不好,轉個頭就已經費了大力氣。
少年急忙抹掉自己臉上頭上的臟污,一把握住了祖爺爺的手:“祖爺爺我在這,星河在這!”
云城主沒走太遠,去了一樓的大廳,坐下慢慢的開始煮茶,一派安逸。
洛老城主雖然奇跡的活了下來,但也堅持不了多久,之前甚至連神智都不清晰,此時能睜眼,怕也是最后一次。
云城主看著裊裊升起的水氣,想著那個少年帶著人找到他的時候,他當時足足沉默了好一會。
他與老城主的交易是意外,但他也早就知道了對方的計劃,其中自然也包括最后都同歸于盡。
奧多并不那么好解決,但也足夠給對方制造麻煩,在支羅甘過的不順,而如今看來,也確實如此。
他們都清楚如果舍不得大的不可能會有什么效果。
所以老城主始終都沒想過詐死的法子,他也知道那種眾目睽睽下救不下人。
他們誰都沒包希望,可最后卻有人做到了。
云城主慢慢轉動著手里都木珠,一顆、兩顆……
配戴了這么久,木珠內蘊含的某種能量不僅沒有減少,甚至還越來越豐盈了,只要靠近就能讓人頭腦清明,身體也一天天見好。
這是個神奇的東西,他不知道還有多少人接觸過,但顯然不多。
可少年摸索到的怕是要比他這木珠強的多呢。
云城主閉闔眼瞼,他一安靜下來,整個屋子都似沒了聲響。
而樓上,似也靜悄悄的。
這對張揚歡騰的洛星河來說,是個很難得的情況。
可有些事,不管接受不接受的了,都無法改變。
洛老城主撐住最后一點精力見到了最惦念的人,最后還是閉了眼。
“嗒。”
“嗒,嗒。”
有水珠滴落,一下又一下,最后連成了串。
洛星河在看到爆炸場面的時候沒哭,在知道祖爺爺所作所為時沒哭,在面對陌生環境時沒哭,在被人惡意針對時沒哭,在孤身無助時沒哭,可再看到祖爺爺,他終于沒能忍住。
這是這個世上對他最好的人,是全心全意最惦念他的人,是他最親近最尊敬最愛戴的人。
他最后還是走了,嘴角卻含著笑。
祖爺爺只想看著他好,只要他好好的,他就已然滿足了。
所以即使忍的辛苦,少年也沒有在老人面前掉一滴淚。
可現在,怕看見的人卻再也看不到了。
洛星河壓抑著哭聲,像是在低聲嘶吼,捧著老人的手,卻被無助跟悲涼包圍。
“星河,祖爺爺其實很高興……”
不知過了多久,天邊亮起一抹色彩,照亮了這個世界,也照亮了一間房屋。
云城主依舊坐在原地一動不動,茶盞里的水已經沒了溫度,樓上也同樣安靜。
這里就像是被按了靜止鍵,與外間隔絕,直到屋子外響起腳步聲。
梁平三人站在不遠處,并沒有靠近,他們昨晚跟丟了少爺,即使被云城主的人告知已經找到人了,可依舊輾轉難眠,一大早就過來等人。
他們進不去就在外面等。
一樓大廳敞開半邊,遠遠的就能看到里面的人影,錢安探頭探腦了好辦響,忐忑道:“那好像是云城主吧?他怎么起這么早,就坐在那一動不動?”
星河城與天驕城打交道的時候不多,他們以前也就與天驕城接觸很少,更是沒見過云城主。
宴會上算是第一次。
在他們看來,云城主這人很有些奇怪,或者說所有城主在外人眼里都是不正常的。
別看宴會上大家表現的都很親民,可誰都知道那不是真的,看著再和藹的人,背地里都是不正常的模樣。
就說城的盧城主,誰見了他第一印象都是平凡,覺得這人平凡的非常不起眼,可你要真這么認為那就錯了。
盧鵠確實長的寒磣,可這人的手段卻厲害的緊,而且心狠手辣,落在他手上的人命數都數不過來,得罪了他,說不得什么時候就栽了。
而傳言中更是有許許多多可怕的說法,雖然不能說都是真的,但肯定也有屬實的地方。
而關于天驕城城主,同樣有不少猜測。
云城主上位的時間很早,已經足有二十多年,而以他的年紀看,當時繼位的時候怕還只是個少年,大也不比洛星河如今大多少。
以那樣的一個年齡坐上城主的位置,簡直是個讓人難以想象的事情。
起碼梁平三人無法想象。
他們少爺的天資就已經很高了,比他們都高,可如今也不過才三級機甲師,最算再過個幾年,晉級的再快能快到什么程度?
五級在機甲師中也是個坎,能邁過去的就能被稱為強者。
可并不是你天賦好就能輕松的踏過這個坎,這是許許多多因素加成的。
所以他們都不敢說自家少爺就能順利的成為五級機甲師。
自古多少幼年天才卡在五級,一輩子都過不去,這樣的例子太多太多了,誰敢信誓旦旦的保證啊。
在見到云城主之前,他們根本沒想到他會這么年輕,因此也無法想象他當時是以什么實力拼到的城主位置。
最算對方不是靠的武力值,那手段也絕對是一等一的,起碼這是個他們老城主都不敢小看的人。
真不怪他們驚疑,如赤霄城戰煬戰城主還有個明確的等級在,可云城主始終沒出過手,他們連他的深淺都看不出。
但不可否認的是,每次跟對方說話,他們都會不由自主的放輕呼吸,那種不經意展現出來的威勢就已然讓人敬畏。
與這樣的人打交道,是個挺讓人發慫的事。
起碼錢安挺怕他。
但他們少爺還在云城主那里的,他們怕也得上啊!
猶豫了好一會,錢安才遲疑道:“要不要問問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