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衣這次出行前后加起來近一周,公司里倒沒發生太多事,一切按部就班著推進。
目前要家網的數據情況是日IP瀏覽量1.4萬,PV量7.5萬,注冊用戶一千五百余人。
至于找房網那邊,他們關閉了檢測端口,只能確定他們尚京分站的IP量8萬左右,PV量32萬左右,注冊人數無法統計。
要家網這邊的注冊用戶基本為個人,網站在整個交易環節中只扮演了信息發布平臺的角色。
公司目前絕大部分精力投注在柳玨負責的技術部那邊,以查漏補缺維持網站穩定,不斷微調數據庫錄入方式為主。
先精益求精的把用戶體驗做到最好,這樣當后期宣傳效應上去后,才能最大化收益。
柳玨的工作壓力很大,姚衣上次給她勾勒出近十年后的連家網頁面,現在國內都根本沒有借鑒的對象。
甚至國外也沒有借鑒對象,外國人的美學邏輯真的很不符合中國國情。
譬如亞馬遜的網頁改版十幾年,看著還和個路邊攤一樣。
要達到姚衣給出的方向,柳玨必須靠自身開動智慧,帶領手下團隊攻克各種難關。
知易行難,有時哪怕只是個小小的按鈕與圖標的色號與形狀,她都得仔細推敲比對半天。
別看連家網的布局很簡單,但越是簡單高效的東西,越是大巧不工重劍無鋒。
天知道看似質樸的頁面布局后面,究竟藏著多少人殫精竭慮多少天才得到的群體智慧成果。
要想真正達到姚衣腦子里構思出來那種復刻自未來連家網主頁的效果,沒有個少則一年多則兩三年的精耕細作幾不可能。
現在只徒具其形,用戶體驗便已比找房網好一大截了。
所以姚衣總說柳玨任重道遠,當然他也沒虧待柳玨。
目前公司里所有人中柳玨工資最高,這兩個月算上各種不定時發放的獎金,柳玨月收入幾乎達到三萬。
至于姚衣本人,他沒給自己算工資,現在公司就他一個創始人股東,還沒到需要發工資的時候。
“余偉文,你把我們這次出差的情況和米萌說一下,形成文字記錄。然后你帶著你市場部的同事們組建個審核團隊,你們的主要任務是復核發布在我們網站上的所有房源,驗證房源的真實性和時效性。房東發布房源時很勤快,但租出去之后,經常會忘記下架過期房源。”
“我的要求很簡單,搜索欄跳轉出來的房源,至少第一頁上必須是全真實房源。過期失效的,我們不一定要馬上下架,但你的人將其下調權重。這樣體現在頁面上,就是我們的房源很多很足,用戶沿著第一頁打電話過去咨詢,又是真的確有其事。”
“至于后面那些過期信息,暫時保留。不過等我們用戶量擴張到一定程度,這些信息都會被主動下架。只有讓客戶在我們這里更省力更踏實的找到房子,才能形成口碑。至于如何驗真,如何確定時效性,這個事你自己想辦法,我只看結果。”
這是回公司后姚衣向余偉文下達的第一個命令,其實這概念已經摸到后世連家最為核心的“真房源”概念了。
但姚衣暫時并未拋出這金字招牌口號,現在還沒到時候。
下午約莫一點過時,余偉文便模仿著姚衣之前提交給滕迅的那份企劃書寫出份方案來。
他辦法不算特別多,挺笨拙。
目前要家網累積掛著的租房房源大約七百余套,二手交易房源一百余套,新房房源則是0。
懸掛時間超過三天的,余偉文讓市場部審核團隊員工對房東進行電話回訪,然后對房源進行分類調權。
對于那些標價過高或過低的可疑房源,如有必要,市場部員工會對其進行實地考察,然后再行定奪。
這辦法很笨,但在當前規模下行之有效。
姚衣準了,并且他還酌情給余偉文批了三個招聘名額,允許他在行政前臺的配合下擴招三名員工,這部分組織架構將來會一直專職負責此事。
招呼完余偉文,讓他自去忙,米萌又抱著好幾份文件殺了進來。
上一期刊載出去的專欄文章反饋良好,報社與雜志新一期的約稿函就又來了。
姚衣立馬坐直身子開始對照著這些約稿函的要求,量身定制豆腐塊。
忙乎一下午,他寫了整整八篇文章,平均每篇一千字,效率高得讓人發指。
他倒可算能歇口氣,但負責校稿與潤色的米萌卻慘了。
“你先回家去吧,尚京晚報日報還有臨海商刊這五家單位明天一早就得要貨。看樣子我得加班到晚上啦,回去在家里心頭老念著看電視,工作效率不行。”
在姚衣辦公室里,百無禁忌的米萌伸了個懶腰,說道。
她職業西裝的領口微微鼓起,里面的修身白襯衫將她的體型襯托得淋漓盡致。
她真不是故意的,純粹就是在姚衣面前下意識放松了。
這是與她過去上班的經歷截然不同的心境。
姚衣別過臉去,嘴里說道:“辛苦了,我反正晚上也沒事,等你一起下班吧,晚上你一個人在外面走不安全。”
米萌點頭,“恩吶,那我先去叫個外賣。”
“算了,下樓吃。”
吃過飯,米萌回她工位干活,姚衣則又回自己辦公室放倒椅子開始琢磨起別的事。
經過自己的劍走偏鋒,目前要家網算是在找房網鋪天蓋地的金元廣告攻勢下“夾縫求生存”成功了。
但想進一步爆發增長,卻終究得回到原點上來。
對要家網這種主力為B2C(企業對用戶)的初創企業而言,產品是根基,但能不能活下去的命脈,卻還是營銷推廣。
滕迅那邊的布局最快要三個月才能見成效,那雖然是個大殺器,但遠水解不了近渴。
通過《單詞機關槍》和專欄宣傳,只能勉強保住要家網不死,但要真正與找房網叫板,卻還不夠。
還有個思路,他可以通過資源調配,讓廣告公司那邊繞開找房網與他們簽署的溢價排他協議。
比如找房網限定的只是這些公司不能接要家網業務,但廣告資源本身卻是流動的資源。
譬如某塊公交站牌的廣告投放權在A公司手里,但A公司的老總卻還有個隱形分公司B公司。
這的確是個破局的辦法,也很好操作。
但姚衣卻覺得時機未到,一旦他采取這種手段打破找房網在地推領域的壟斷,王輝再蠢也能意識到事情背后必有蹊蹺。
姚衣現在不確定王輝是否已經知道自己的姚氏背景。
但根據王輝那邊的動向,姚衣判斷不管王輝知道與否,至少他肯定沒絕望。
或許他就算知道自己出身姚氏也不在乎。
畢竟姚氏過去在尚京互聯網行業并沒有太多布局,不曾在這領域露出過獠牙,說不定王輝還以為這是場公平的戰爭呢。
可一旦輕易打破他苦心經營的壟斷局面,必會引起王輝和找房網京城總部的警覺。
以這些互聯網公司的警惕性,不排除他們趁著陷得還不夠深,放棄陣地戰略轉移的可能性。
姚衣這次在尚京本土,要的是后發制人,
當然,也因為這是在尚京,他才敢這樣玩。
如果是別的地方,他真就得一步輸步步輸了。
很多人以為商業必須先發制人,但這未必。
先發制人有先發制人的好處,后發制人有后發制人的優點,區別在于動機以及想達到什么目的。
姚衣知道自己在尚京肯定能勝,但他不想勝得太快太輕松。
慢刀子割肉,始終給找房網留下取勝的希望,一點點的請君入甕,溫水煮青蛙一般將找房網磨死在尚京。
先在自己的優勢區域給找房網造成最大程度殺傷,這才是他的根本目的。
想一整夜,姚衣就明確了一件事,暫時不能去破開找房網的地推優勢,必須假裝成幅無能為力的樣子。
但廣告又必須投放出去,那么在等待滕迅動作的三個月內,得找到另一個行之有效,卻又不破壞當前地推市場局面的新手段。
那么問題來了,到底怎么搞?
在和米萌從海騰大廈并肩走回出租屋的整條路上,他都在沉思狀態中,表現在外就是副心事重重的表情。
旁邊的米萌有些緊張,不敢輕易說話打斷姚衣的思路。
昏黃路燈下,她低頭一腳一腳踩著自己的影子往前走,目光又根據地上影子判斷自己與旁邊姚衣的距離。
不遠,但也不近。
初春晚風吹來,風勢略大,她的長發斜斜飄起,掃過姚衣脖頸。
稍稍有點癢,終于將姚衣從思索中喚醒。
“米萌你說,除了地推之外,我們在尚京還有什么比較行之有效的廣告手段?”
姚衣隨口問道。
他意識到走一路沉默一路太尷尬了,隨便找點話題吧。
他沒指望從米萌這兒得到答案,這妞大部分時候都表現得比較傻萌。
“電視廣告啊,最近電視臺里放的《神話》真好看,我都快被插播的廣告給煩死了。”
姚衣嘴唇微抖。
失算啊!
燈下黑啊!
聰明一世糊涂一時啊!
滿腦子都是騷操作,怎么把自己都給騷進去了!
在互聯網廣告之前,人家電視廣告都做好多年了!
就找尚京電視臺啊!
見他沉默,米萌以為他對這點子不感興趣,又道:“還有發傳單唄,我讀大學時就沒少發傳單。別人一天八十,我一天一百二,因為我發得快。”
說著,她略有些臉紅,沒好意思講為什么自己發得快。
漂亮唄。
姚衣又遭重擊,這也是個好路子,余偉文都知道,尚洋更沒少用過。
我短路了。
上一世身居高位的時間太長,各種高大上的理論和概念信手拈來,在這種最細節的基層思維上,竟反而鉆了牛角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