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衣帶給天京家長們的是喜,帶給中介公司的只有驚。
墨遠泉坐在辦公室里,盯著小學選址的消息,大腦一片空白。
從一個中介銷售起步,摸爬滾打到今天的地位,墨遠泉深深知道天京喧鬧如畫繁華之下,蘊藏的奸邪黑暗卻并不少。
墨遠泉會養成劍走偏鋒,不擇手段的性格,也和他在天京的成長經歷有很大的關系。
他記得自己公司剛有起色時,就被張朝音不由分說的帶頭封殺,黑道白道各種敲打。
有一段時間墨遠泉窮的連方便面都吃不飽,這對身為歸國學者的他而言,堪稱奇恥大辱。
可即使如此,他還是咬緊牙關,每日擺出笑臉上門推銷。
那段艱苦的歲月,是墨遠泉心中的寶貴財富,也是他心中的痛。
他永遠不會忘記這些苦楚,也永遠保持警惕,天京的水太深,一不小心就會翻船,所以需要步步為營,踏實做事。
可現在姚衣的做派和收獲的成績,完全違背了墨遠泉這些年悟出來的生存哲學,讓墨遠泉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之中。
難道我這些年來,走的路線完全是錯的?
墨遠泉念頭才起,立刻調整好了情緒,將這一絲疑慮拋諸腦后。
后悔的事情,等到失敗之后再慢慢總結,此時他的重心,依舊是在二手房源轉讓獲利上。
只是,可惜了這么一個好機會。
如果資金足夠,他墨遠泉也可以和國防大學談一談,自己弄一個學術圈出來。
墨遠泉是資金匱乏,張朝音等人則各有情況。
有的舍不得出錢,或者是自己做不了主,只能眼睜睜看著這么好的機會從手邊溜走。
北宮鋆走向公眾,變相幫助姚衣完成了打造學術圈的承諾。
姚衣主動聯系區委領導開始著手學術圈周邊環境開始改善。
雷副書記很干脆,直接在鳳棲園旁設置了一個街道辦事處。
“學術圈概念既然是我們房山區的招牌,那就一定要認真小心的孵化它,我們已經向市府匯報,這個辦事處會直接掛在陳秘書的名下。”
陳亭悟是天京市府內排名第三的秘書,年輕有為,和尹如松一樣都是實干派。
“姚總,你的名聲起的很快,現在就連市府也開始關注你了,這是好事。要知道,陳亭悟秘書聽到這里設置辦事處,主動要求掛靠,以他的性格而來說,這可是不多見的舉動。”
雷副書記笑吟吟的說道:“所以,咱們一定要將這里的事情處理好,這樣咱們的‘學術圈’概念,才有進一步提升的空間。”
雷副書記對姚衣十分滿意,也委婉的提醒對方。
姚衣在尚京市給尹如松幫了不少忙,做了不少實事,形象口碑很好,這方面加了不少分。
“書記放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頓了頓,姚衣笑道:“聽說書記想要在鳳棲園附近建設一家醫院?”
雷副書記道:“醫院只是開始,一旦這些開發商樓盤開工,公交車線路也必須規劃,甚至連加油站的選址也要修改,自來水,供電,以及派出所機構,這些都需要慢慢協調。”
雷副書記的支持態度十分強硬,一直將周邊鄉鎮的資源挪向燕山周圍,大大有利學術圈的成型。
他相信姚衣,更相信自己的眼光和能力——學術圈項目如果真的成功落地,將會是他擔任副書記時最耀眼的政績。
雷副書記道:“我能做的就只有這些,很多事情還需要姚總這樣的年輕人去做。實際上,醫院也只能先將項目書拿出來,資金方面還有缺口,需要向上級部門申請。”
姚衣沉吟了片刻,忽然開口道:“公立醫院應該是可以入股的,對吧?”
兩天后,陳亭悟在雷副書記陪同下,對學術圈項目進行考察。
很快,這位秘書大人發現了事情有趣的地方。
“姚衣入股了公立醫院?”
陳亭悟不由莞爾:“他就那么急,連政府撥款的時間都等不了?”
為了加速醫院修建,姚衣直接投了一億作為建設經費。
甚至為了解決醫院人手問題,他直接聯系尚京醫學院的學生來天京工作。
唯一的交換條件,便是天京戶口。
對于房山區這種新建區來說,天京戶口本來就是用來招攬人才的資源,現在姚衣出錢又出人,反而是幫了雷副書記大忙。
“陳秘,這是姚衣對學術圈的構想,您請看。”
雷副書記將厚厚一疊文件送到了陳亭悟面前,后者將所有構想看完后,面露一絲凝重,沉聲道:“這些構想既貼近實際,又能解決很多社會問題,還能喚起大家對學術的尊敬,不錯,寫的真不錯。”
雷副書記適時開口道:“說起來我們房山區倒是占了不少便宜,要不然我給姚衣頒一個區先進個人,然后幫他減減稅,陳秘您覺得呢?”
陳亭悟笑道:“一個區先進個人算什么榮譽,真要拿出去,反而會讓人笑我們有眼不識泰山。”
“這樣吧,回頭我向市領導匯報一下這件事,爭取給他弄一個十佳青年企業家的稱號,也算是對得住他這段時間的辛苦。”
“還有,既然他能從尚京醫學院弄來畢業生,其他學校的優秀畢業生也可以弄一點過來,畢竟到等學術圈成型,人才越多越好。到時候我們可以在這里設置大型人才交流市場,向周邊地區輻射影響力,將房山區建設得更好。”
“老雷,你把好關,這可是你的好機會。”
被拍肩膀的雷副書記連連點頭,笑道:“您放心,我一定會全力以赴。”
一個又一個工地開挖地基,整片區域都在姚衣的推動,更多人的傾力配合之下從死氣沉沉變得熱火朝天。
對天京這城市而言,推行一個新區是何等龐大的項目。
誰也不曾想到,竟被一個商人以四兩撥千斤的手法給弄出來了!
雖然有人暗中指責姚衣沒做好商人本分,干涉太多,但偏偏仔細想去,他所提出的這些計劃簡直完美到無可挑剔。
再換言之,即便今天他不提出來,等一兩年,等天京市府聘請大量專家學者進行完整的調研之后,依然會得出這個結論,推行如此政策!
沒人知道姚衣的腦子究竟怎么長的,但結合他在尚京全力支持智能港口項目的過往事跡來看,他似乎擁有窺破現象看本質,直達萬物核心的敏銳洞察力。
如此人才,不扶不行!
何況其父還是姚起,算得自己人。很快,姚衣獲得了一系列獎勵。
個人名義上的“天京十佳青年企業家”,有專門的證書和獎杯。
要家網則被納入天京高新企業,擁有了一定程度減免稅務資格。
這意味著他將天京這塊新地圖給打穿了。
姚衣受到電視臺邀請,連續出席了十幾個企業類節目,名氣再次提升。
雖說不上家喻戶曉,可也算能在天京混個臉熟。
隨著時間推移,第一批入駐燕山自然保護區的開發商的樓盤已經開始動工,而房價一路堅挺,預售率達到了百分之七十以上。
這是分分鐘賺錢賺到手抽筋的節奏。
在如此恐怖的利潤刺激下,不斷有開發商向姚衣遞出橄欖枝,想讓姚衣打造第二個學術圈。
很多公司想模仿姚衣的操作,試圖在天京和要家網分庭抗爭。
可他們一沒有姚衣在教育界的聲望,二沒有大學資源和政府背書,三沒有雄厚資金,四不能豁出去,一直都在徘徊,錯過了最好的入場時間。
面對開發商的邀請,姚衣只是笑道學術圈項目還在開發中,路要一步一步走,不能操之過急。
不過只要機會成熟,他也不介意打造第二個、第三個甚至更多的學術圈項目。
趁著和開發商關系蜜月的勁頭,要家網宣布了旗下中介公司正式營業的消息。
原因竟然是其他中介不愿意使用要家網商用客戶端的原因,無奈之下,要家網只能直接為大家服務。
張朝音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臉都綠了,連續砸了好幾個手機。
要家網來勢洶洶,聲望如日中天,代表著天京最新潮最先進的互聯網銷售模式,現在是擺明車馬的要砸自家飯碗?
如果讓要家網成立中介公司,張朝音這樣傳統互聯網中介恐怕就要倒霉了,其他實體中介一樣落不得好。
姚衣做事如此心狠手辣,滴水不漏,簡直比自己還要老練,哪有二十歲年輕人的樣子。
張朝音與夏鐘勒等人一合計,想要派出代表來談判,愿意安裝要家網的商用客戶端。
前提是姚衣得讓一步,不要直接插手中介的事情。
對此,姚衣表態讓步可以,但是作為交換條件,要家網需要中介公司的所有數據。
姚衣對中介市場有需求,可他更看重的是數據。
只有整合了天京所有中介公司手頭的數據,要家網天京分公司才能算是站穩了腳跟。
夏鐘勒沉吟不語,衛顯軍則直接表示不可能。
談判破裂。
姚衣沒有繼續溝通的意思,只是留下了幾句話。
“我知道你們瞧不上我,我其實也瞧不上你們,但是作為過場,大家還是通力合作得好。”
“你們如果不愿意接受我的條件,我會將我的門店開到到你們對面。”
“我敢保證,在座諸位,你們每一家門店的對門,都會有我要家網的招牌。”
“三個月內,我保證你們的業績下滑百分之八十以上,半年內就關門喝西北風。”
“相信我,我這么做,會有很多人鼓掌叫好。”
世界有時候比你想象的復雜,有時候卻又會比你想象的更簡單。
只要用心堅持,從量變到質變的時間,并不算長。
姚衣前期的充分準備,讓他有了強勢的資本,和從容應對的實力。
所有的壓力來到了對方的頭上。
墨遠泉是第一個退場的。
對姚衣最為了解的他早就未雨綢繆,打著對抗姚衣的幌子,利用‘929’規則成立房地產交易公司,在天京一連開設了十家中介門店,試圖通過中間商賺差價的方式累計資金,以免被姚衣一口吞掉。
在他看來,姚衣現在氣候已成,處于強勢期,和姚衣對抗除了增加風險外,沒有任何好處。
趕緊擴大公司營業范圍,將市場牢牢握在手中才是硬道理。
第二個退場的是連家公司更是直接脫離了張朝音的小圈子,同時派人遞話,表示愿意和姚衣形成戰略關系。
連家掌舵人連銘在上一世狙擊找房網成功,成為了笑到最后的黃雀,在此時已經展露出了敏銳的洞察力和嗅覺。
有了這兩家帶頭,其他的人也不傻,紛紛借故離開,不想和姚衣發生正面沖突。
張朝音經營了十幾年的小圈子瞬間土崩瓦解,個人影響力大為下降。
中介陣營讓步,要家網商用客戶端開始在各大中介企業里運行,還是同樣的推銷模式,三個月內免費使用。
先燒錢做量,滾雪球,形成壟斷影響力,再收費。
這是墨遠泉也明白的,姚衣屢試不爽的,未來互聯網新興企業繞不開的經典戰術。
很遺憾,明白,不代表誰都能做到。
‘學術圈’項目的成功讓要家網在天京累計了龐大的影響力和口碑,米萌穿針引線,將這些人氣轉化為注冊用戶,不到一個月,本地注冊人數就達到了一萬五千。
一些中介公司在得到要家網服務支持后,銷售成交量開始逐漸攀升,驚訝之余,也覺得理所當然。
要家網如果沒有幾分硬本事,如何能夠殺出尚京,在天京立足?
張朝音是唯一抵抗要家網的人,作為獵狐地產老總,他有自己的一套行為準則。
在他看來,自己曾經是天京互聯網中介的老大,要家網就算進入天京市場,也應該按照規矩合作。
姚衣沒有出聲,只是通知所有合作的企業,他們將會獲得北宮鋆新樓盤的二手銷售權。
唯一的交換條件,僅僅是卸載掉獵狐商用客戶端。
一時間,市面上獵狐客戶端的市場占有率急速下降,險些跌破個位數。
事情鬧得太大,簡直無法收場。
為此,張朝音直接被獵狐老總,也是自己的親哥哥張之陽炒了魷魚。
很快,張之陽托人帶話,想和姚衣和解。
姚衣嘴上沒有答應,不過私下不再限制獵狐商用客戶端的使用。
至此,不到三個月,姚衣就掌握了整個天京中介市場的走勢,從互聯網中介,到地面中介!
唯一能威脅要家網的墨遠泉一直低調做事,只想守住自己的基本盤,沒有半分和姚衣爭鋒的意思。
十二月中旬,姚衣接到鄧新華的電話,趕回了尚京。
“姚衣,你什么意思?你和趙幽羽合起伙來坑我?”
鄧新華坐在姚衣對面,毫不掩飾眼底的仇恨,如果殺人無罪,他恐怕現在就要撲上去和姚衣同歸于盡。
四十六億資金投入了海口將近三個月,沒賺錢不說,隨著房價的波動下跌,整體虧損已經來到了百分之十二。
大約是五個多億的樣子。
鄧新華不是傻子,姚衣去天京后每次通電話都是急急忙忙十分短暫,敷衍的態度明顯,讓他心中頗為警惕。
求人不如求己,鄧新華這兩個月一直將注意力放在尹如松和趙幽羽身上,想通過公關的方式推動智能港口選址結果,可惜一直沒有什么作用。
到了這個時候,鄧新華就算再傻,也明白了政府根本沒想過要合作的意思。
這一切,都是姚衣在設局讓自己上當。
鄧新華心中凄苦,五內俱焚,自己怎么就上了當呢?
我明明已經千防萬防,怎么就跳了坑呢?
他和趙幽羽根本就是勾結在一起,將自己的資金套牢后做空房價,讓自己進退兩難。
不,這事只能進,不能退。
一旦按照現在房價退款,數億損失誰來承擔?
到時候大西洋風險投資集團的高層們恐怕會直接將自己掃地出門,到時候可就真的糟糕了。
“我原以為你挺聰明,沒想到等了兩個多月你才發現事情不對,倒是讓我有點兒失望。”
“你有沒有想過,其實你那些所謂的朋友,根本沒有提醒你,都等著看你的笑話。”
“你說的沒錯,這個套子是我和尚京市府合作,用來敲打你們的。”
“要投資,也要按照規矩來。”
姚衣聳聳肩:“鄧總,我有哪一句說的不對,還請指正。”
鄧新華臉上陰晴不定,他幻想過姚衣矢口否認,然后自己據理力爭的場面。
可你現在一上來就告訴我被騙得很慘,還能不能好好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