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邦艦隊，65星區戰役指揮部，會議室。
何獻忠與黃元濟等人圍坐于會議桌邊，每位將軍手中都拿著一份文件。
那是65星區發來的抗議書復印件，言辭激烈用詞尖銳，每一個字眼都透著怨念和憤怒。后面附著的簽名更是密密麻麻，65星區有名有姓的高級官員和艦隊指揮官，基本是盡數在上面。
自從開戰以來，指揮部收到的抗議書數不勝數。
有65星區各大行星乃至總督署的，還有聯邦內部反戰團體的。
無論是何獻忠還是其他將軍，對那些東西都是不屑一顧。心情好的時候拿出來看看，權當是調劑。心情不好或者比較忙的時候，拿來丟在桌子上都嫌棄礙眼。
但這次不一樣。
將軍們都非常重視，甚至為此召開會議進行研究。
只是會議開始了好一會，都沒有一個人發言。
不是不想說，而是不知道該怎么說。
“總指揮，您是不是給大家說說啊……”
最后是黃元濟打破了沉默。
黃元濟是66星區最高司令長官，也是本次戰役的副總指揮。這次的會議，就是他提議召開的。一開始就冷了場，他怎么也得做點什么。
“我有什么可說的？”何獻忠淡淡道：“會議是你提議召開，李牧是你的下屬，要說也是你說。”
“總指揮，咱們得講道理。”黃元濟氣悶道：“當初獨立艦隊是您讓成立的，人也是您要過去的。不能現在出了問題，就推到我頭上吧。再說李牧也不能算是我的人啊，他是夏部長手下的。”
夏世東在邊上一陣咳嗽。“副總指揮，你有點過分了啊……”
“哪里過分了？你難道不是裝備訓練部的部長？”黃元濟言之鑿鑿：“李牧是軍部訓練營的學員，當然是你的兵。而且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私交很好的。”
“首先，我和那個混球沒有私交。其次，就算他是我的兵，也跟我沒一毛關系。”夏世東忿忿道：
“自從那小子進入戰區后，已經屬于作戰部隊序列。我是管后勤的，想指揮也指揮不到他頭上。況且話說回來，之前能指揮的時候，也沒見他好好聽過我的話。”
黃元濟和夏世東是老交情，兩個人雖然名義上是上下級，但說話相對隨便一些。
“你說的對。”黃元濟點頭：“現在李牧屬于作戰部隊序列，是總指揮直屬獨立艦隊的艦隊司令。所以，李牧的事情還是得總指揮來處理。”
“我可沒這么說。”夏世東連忙申辯道：“就算是總指揮負責，那也是你說的……”
“你們兩個夠了。”何獻忠瞪眼道：“在這一唱一和的，當我是傻子嗎？”
黃元濟和夏世東姍姍賠笑，不再言語。
今天這場會議，還有他們兩個唱雙簧的原因，主要目的就是想問何獻忠要一個解釋。
當初劉善維那三個小老婆的事情，李牧毫無疑問是私自行動。但是這一次，所有人都有些摸不準。
獨立艦隊是由何獻忠直接管理，戰役指揮部根本無權過問。尤其是最近一段時間，何獻忠明顯在密謀什么事情，更是為此更改作戰計劃。
雖然沒有明說，但所有的調整和安排，明顯都是再配合什么。
因為這種神神秘秘的操作，將軍們早就有了意見。只是介于何獻忠的強勢，沒人敢說什么話。
可是現在，突然出了這么大事，將軍們肯定不能繼續沉默。
“直接說吧，你們想知道什么？”何獻忠問。
將軍們互相看了看，還是黃元濟開口道：“總司令，獨立艦隊是不是在執行什么秘密任務？”
“是。”何獻忠點頭。
“作戰計劃的調整是不是和他們的任務有關？”黃元濟又問。
“是。”何獻忠又點頭。
“具體任務內容是什么？”黃元濟再問。
“不能說。”何獻忠這次是搖頭。
“總指揮。”黃元濟表情嚴肅了幾分：“您是由本部指派，我們也不會干涉您的決定。但是作為戰役的副總指揮，最起碼的知情權總該是要有的。”
“這個要求并不過分。”何獻忠很講道理：“只是我不同意。”
“……”黃元濟心塞。
“你可以向本部提出申訴。”面對滿腹怨氣的黃司令長官，何總指揮表情如常：“但就算是本部下令，我也不會泄露此次任務內容。除非他們把我撤了，換一個新的總指揮過來。”
黃元濟只想拍桌子，將軍們更是窩火，但更多的還是無奈。
自65星區戰役指揮部成立以來，這幾乎已經是何獻忠的口頭禪。
滾刀肉見多了，也不是沒辦法治。但堂堂兩星上將耍無賴，這幫人是真沒招。
“即便不說具體任務內容，那這次的事情您給個說明總可以分吧。”黃元濟退而求其次：“綁架65星區總督丁兆會的夫人，是不是任務的一部分。”
“很抱歉，這個還是不能說。因為只要說了，就等于回答了你剛才的問題。”何獻忠道：“但我可以表個態，無論獨立艦隊在65星區做了什么，一切后果都由我來承擔。”
“有些后果只怕您承擔不起。”夏世東也有些忍不住了，開口道：“不管您的‘秘密行動’內容是什么，但這種綁架行動決不能再出現了。因為這種行動不是我們是專利，敵人同樣也可以采取相同的行動進行報復。”
“夏部長說的極是，望總指揮三思。”
“現在敵人已經無力反撲，但這不代表他們不能搞一些小動作。”
“如果他們派遣特工隊侵入66星區，后果不堪設想啊。”
“何止你們66星區，我們64星區也有風險的。”
“其實我擔心的不是現在，而是一旦他們被擊敗之后。大家要知道，喪家之犬可是最沒有顧忌的……”
由黃元濟和夏世東打頭，將軍們一個接一個的開始陸續發言。
何獻忠暗自冷笑。
話說到這份上，這些人的真實想法才算是暴露出來。
圍剿65星區的戰役，各大星區的將軍們確實都盡心盡力，沒人不當一回事。
但是，這些人的出發點，說一千道一萬，都是為了利。
打仗積累軍功升官升銜，拿下65星區的各自好處……等等等等。
有太多的利益糾紛在其中，否則才不會這么盡心盡力。
他之所以能在指揮部一言九鼎，強勢的風格固然是原因之一，打敗至于主要還是其他人并不在乎這些形式上的東西。
只要這仗能打贏，他們不在乎何獻忠用什么方法。
聯邦啟用他這個兩星上將，本來就有著有些陰暗的意圖，這一點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獨立艦隊也好，李牧的行為也罷，都沒有人會真正關心。
可一旦對他們構成影響，那情況就不一樣了。
就像現在，將軍們在意的不是道德問題，而是自己會不會被牽連。一個個都拖家帶口的，都怕給自己招來禍端。
其實這種想法都是人之常情，但在何獻忠的價值觀里，卻是很看不上眼。
“聯邦的未來，終歸還是靠李牧這樣的年輕人啊……”
何獻忠聽著將軍們的抱怨，心里面則是想著別的事情。
他也好，將軍們也罷，都是該被淘汰的對象。
李牧那種優秀的年輕人，才代表著聯邦的未來。
將軍們講的越有道理，何獻忠就越覺得還是李牧比較合他的心意。
甚至綁架丁兆會老婆這件事本身，何獻忠都品味出了另外一層深意。
獨立艦隊在65星區展開行動，這件事并不是秘密。尤其是在作戰計劃調整后，所有人都能猜到兩者之間的聯系。而且何獻忠也從來沒有認為，戰役指揮部是能保守住秘密的地方。
總督夫人綁架事件，李牧是故意為之，用來掩飾他真正的行動。
這個事件性質惡劣，事后很可能會加重李牧的罪責。可是，這個了不起的年輕人，還是義無反顧。
如果聯邦多一些這樣的人才，又怎會像今日這般腐朽。
何獻忠覺得，自己除了幫李牧背鍋之外，還要多做一些事情才行。
“你們是不是搞錯了什么。”何獻忠打斷了憂心忡忡的將軍們：“這樣的事情，又不是我們開的頭，根本是敵人已經做在了前頭。李牧的作為，只能算是以牙還牙。”
將軍們面面相窺。
65星區方面也有綁架？什么時候？
面對眾人的疑惑，何獻忠冷笑了兩聲。
“你們都忘了嗎？”何獻忠道：“李牧的母親，66星區第三執政官李玄通的夫人，秦紅玉女士，之前不久遭到過綁架嗎？”
“啊？”
將軍們都懵了，黃元濟和夏世東更是面面相窺。
這件事他們當然知道，可動手綁架的人不是65星區啊，而是比鄰星行星署長的任繼忠。
雖然是陰詭勾當，但站在他們的這個位置，很多事都是心照不宣。
明明是任繼忠做的事情，何總指揮干嘛要安到65星區……
等等！
將軍們思緒急轉，突然都想到了一個要點。
何總指揮，難道是想……
眾人反應過來后，目光不由自主的轉向一個人。
目光當中帶著玩味，帶著幾分同情，更帶著幾分幸災樂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