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凄厲哀嚎中,又一架驅剽被尸潮淹沒,十余頭喪尸械獸分食著機甲殘軀,連駕駛艙也未能幸免,被一頭喪尸聞獜塞入口中,嘎吱嘎吱地咀嚼。
哀嚎聲戛然而止。
耿御邊則臉色陰沉。
他也身兼著講解員的職責,見此情景,又是心焦,又是恨鐵不成鋼。
“知道他為什么會死么?”主廳的臺上,耿御邊聲色俱厲道,“他怕了!在戰場上,不怕死才能活,越怕死就死得越快!”
他口若懸河,一個一個地分析案例。
“這家伙,卻是死于大意,實在白癡!早就提醒過了,只有三分鐘!對,再多給他十秒,他就能斬殺那頭獸帥。那現在,命都丟了,這還有意義么?”
“還有這個,很顯然,是準備不足。喪尸械獸暴虐嗜血,且生機更強,比普通械獸更兇猛,而且更難殺死!他對敵人估計不足,結果慌了手腳,自然只有死路一條。”
“雷隊長說得沒錯,還真是反面教材。”小包廂中,趙潛苦笑著搖頭。
“放心,很快就輪到正面素材了。”辛紅梅似乎見怪不怪。
“除此之外,絕大多數參賽者都犯了個嚴重錯誤,”主廳里,耿御邊加重語氣,“你們知道是什么么?”
“錯誤?”臺下則一片茫然。
“選擇驅剽!”耿御邊一字一頓道。
“什么?”
一陣嘩然聲回蕩。
“首長,我有問題。”一名膽大的士兵舉手提問,“據我所知,幾乎所有專家都口徑一致,驅剽是最適合血之試煉的機甲。難道,這不是真的?”
“這是真的。”耿御邊點點頭。
“啊?那怎么……”士兵聞言,腦子有些轉不過來了。
“最適合血之試煉,卻不一定適合你自己!”耿御邊拍了拍胸口,“每一名機師都獨一無二,有自己擅長的機甲,為了血之試煉而更換機甲,則是舍本逐末!放棄自己的擅長,去選擇所謂的‘優勢’,這何止是愚蠢,簡直就是愚蠢!”
他這一番話,可謂振聾發聵,令士兵們似有所思。
“看看這個吧!”耿御邊手持遙控,換了一幅畫面。
——典獄。
典獄雙手持激光鋸輪,宛若兩輪蒼白圓月,豎劈、橫斫、回旋、亂舞,游走如狂龍,大開大合,橫行無忌。
它的招式豪放,如同潑墨揮毫,殺意暴虐,摧枯拉朽!
伴隨著真龍命脈的幽光浮沉,典獄的腳下,囹圄領域重重擴張,周圍的喪尸械獸身軀沉重,時常動作僵直,遲緩了幾拍。
頃刻間,激光鋸輪如流水淌過,一頭頭喪尸械獸都被分尸,無數殘肢落地,支離破碎。
而典獄幾步奔踏,已消失在叢林深處。
“項破軍,機甲典獄。”耿御邊沉聲道,“典獄有機甲專長——‘深獄挽歌’,可生出高頻震蕩,通過共振來殺傷巨獸。但在不可發聲的巨獸荒冢,這個專長則成了雞肋。”
他敲了敲屏幕,又道:“但即便如此,他依舊選擇了典獄,這才是聰明的做法。”
“項破軍這小子,進步還真是一日千里!”陶郝面露贊許,微微頷首道,“以前看他的典獄,在囹圄流轉變化間,自身動作往往不暢,時常有破綻露出。但這一次,卻是行云流水,滴水不漏。”
趙潛面露微笑。
他自然不會說,這是自己的杰作。
畫面切換。
錘骨。
錘骨和典獄的路數近似,甚至更加狂放粗野,肆意縱橫,橫沖直撞!
它手持著熱能戰錘,腳下遲緩,卻雄壯有力,往往正面沖鋒,不閃不避。而它一身堅硬骨甲,防御也強悍,被喪尸械獸撕咬后,也僅表面帶傷,根本傷不到內部電路。
巨錘落下,一頭喪尸雪猊的腦袋被砸癟,四肢顫抖一陣后,再也動彈不得。
“還不笨!”耿御邊點點頭,夸獎道,“錘骨長于力量和防御,這種表面上以傷換傷的打法,實則是最聰明的做法。此外,它是重型機甲,必須持續移動,絕不能停下,否則就容易被包圍。”
“錘骨?這家伙叫姜大猛?會認干爹的人,我還以為是個軟骨頭呢。”趙潛面露不屑,冷哼一聲道,“倒也有點本事……不過,若只有這么點本事,那還遠遠不夠看!”
畫面又切換。
典戎。
“哦?”趙潛眼神一動,面露驚詫。
不止是他,整個主廳之中,也有壓抑的驚呼此起彼伏。
畫面中,竟有三架一模一樣的典戎!
“殘影?這就是孫家的虛實投影?”趙潛輕撫下巴,喃喃道,“難不成,和我的‘真實倒影’如出一轍?”
“天真!”大衍械手冷哼一聲,“那可是核心科技,能和你的障眼法能是一樣的東西?仔細瞧瞧,那三道投影都是真的!”
“什么?這豈不是……分身術?”趙潛驚呆了,“究竟是什么技術?”
“看不出來,”大衍械手幽光流轉,又道,“需要更多的資料。”
畫面中,三架典戎手持著激光矛刃,居然都有實體,且戰力強大,竟隱然排布成陣,配合默契,進退有序。
才幾刻光景,三架典戎對襲來的喪尸械獸形成合圍,手起刃落,斬殺獸群。
“的確有點門道……”趙潛一臉驚詫,看得津津有味。
畫面消失。
“別看了,不就是仗著核心科技么?”高臺上,耿御邊神情不屑,“這玩意,對你們根本沒什么參考價值。”
畫面再次切換。
——鳳尾蝶。
趙潛雖意猶未盡,卻明白了什么,臉上浮起微笑。
顯然,耿御邊將鳳尾蝶當做了壓軸,暗暗地幫著姜宛凝造勢。
這也正常,姜宛凝是他的隊員,這么做無可厚非。
其他隊長也注意到了這一點,陶郝笑著道:“姜丫頭可得好好表現,別浪費耿隊長的一番苦心。”
隔壁的包廂中,姜蹈刃斜靠在沙發上,一臉冷笑:“哼,堂堂青龍小隊的隊長,竟親自下場,替我的好堂妹抬轎子?”
“姜少,咱們要不要告他一狀?以公謀私,這家伙也太不要臉了。”一個狗腿湊上來,拍馬屁道。
“沒必要!”姜蹈刃搖搖頭,眼神陰鷙,心中暗忖道,“宛凝,葬身于萬眾矚目之下,這種死法也算配得上你的身份了。”
畫面中,鳳尾蝶僅一露面,已然技驚全場!
它腳步輕盈,身姿蹁躚靈動,時而急行奔走,時而上躥下跳,落地卻幾無聲響,宛若無形幽靈掠過叢林,無聲無息。
它一路前行,竟沒驚動一頭喪尸械獸,當真是來無影,去無蹤。
“鬼步?還是云步?任何一種身法機甲技,恐怕都沒有這種能力吧!”
“這架鳳尾蝶,是真的存在么?還是一道幻影?”
“這才是真正的高手!和那些只懂得蠻力的機甲,根本就不在一個層級上!”
臺下竊竊私語。
每個人都能瞧出,鳳尾蝶看似“避戰”,事實上難度更大!
不止是士兵,連包廂中的眾人都面露驚訝。
“怎么會這么輕?”辛紅梅一臉錯愕,狐疑道,“鳳尾蝶是輕型機甲,但也不至于輕得連腳步聲都沒有吧?還有,它竟能踏枝而行?”
“這個,名為桃源。”趙潛想解釋,卻不知不知從何說起,“這么說吧,和典獄的權衡近似,可調整體重,輕若無物。”
“輕若無物?”辛紅梅越聽越驚。
鳳尾蝶穿過叢林,腳步乍然停下,立于原地。
它竟迎頭撞上了五頭喪尸械獸!
獸吼回蕩,喪尸械獸雖感官退化,卻也不是瞎子,當即發出暴虐咆哮,紛紛奔襲而來,前赴后繼。
“雖僅是獸將,卻有整整五頭!”
“不好對付啊……”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想看看鳳尾蝶如何應對。
“——四兩!”
鳳尾蝶卻不慌不忙,動作有條不紊,忽地抬起右手,食指當空虛撥一下。
五頭喪尸械獸嚎叫沖殺,一頭尸獸似乎被什么絆倒,因慣性跌倒翻滾,撞向另一頭,接著又波及到下一頭,如同多米羅骨牌一般,層層蔓延開來。
僅是片刻,除了邊上一頭尸獸得以幸免,剩余四頭則糾纏翻滾,滾地葫蘆一般。
鳳尾蝶側過身,一步斜踏,避開了唯一一頭襲來的尸獸。
而如同巧合一般,四頭翻滾的尸獸已在鳳尾蝶的面前,簡直都是引頸就戮的姿態!
“——畫扇!”
鳳尾蝶依舊從容不迫,刃翼輕柔舒展,如同一輪赤紅扇子打開,乍開乍合之后,四個腦袋已落在地上,滾動不休。
剩余一頭喪尸械獸轉身,卻無半點懼色,咆哮嘶吼,再次沖來。
“——放逐!”鳳尾蝶立于原地,一掌虛擊。
一剎那,那頭喪尸械獸如同失去了重量,竟微微浮空,接著極速倒飛而出。
咔!咔!咔!
一路撞碎林木無數,那頭喪尸械獸咆哮著自凌亂廢墟中跳出,眼瞳四下張望,卻早已失去了鳳尾蝶的蹤跡。
“嗯?”
大廳中,竟是一片死寂。
眾人表情古怪,面面相覷,都無法形容這種感覺。
這次試煉中,典獄生猛霸道,錘骨橫沖直撞,典戎詭變多端,但沒有任何一架機甲像鳳尾蝶這般,由內而外地散發著一種閑庭信步的味道,來去從容,如入無人之境!
別說這次試煉了,恐怕自有血色試煉開始,能給人這種感覺的,也僅有鳳尾蝶這一架。
要知道,這里可是人人談之色變的兇地——巨獸荒冢!
而鳳尾蝶穿梭其間,竟如同游逛著自家花園,不徐不疾,從容不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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