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靜!
整個直播間里,竟連一條彈幕都看不到,僅有典戎如魔神佇立的身影,孤獨而傲岸,遺世獨立。
而直播間的觀看人數,卻已然頂天!
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這一幕,必然認為觀看人數是刷的,或者后臺故障。
但若是觀看直播的人,則能感同身受。
只要是觀戰者,都能切身體會到,那種被震驚、恐懼、疑惑、敬畏等情緒所攫住的感覺,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情緒如同洪流襲堤,幾番蓄勢后,爆發時則愈發狂烈,山呼海嘯!
“前方高能預警,請非戰斗人員撤離!”
“我典戎不是針對誰,我是說,——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還有誰?”
數分鐘后,整個直播間已被彈幕淹沒,層層疊疊的文字相互糾纏,勢如排山倒海。
黑屏!
服務器再次崩潰!
李寅頹了。
他眼神空洞,連憤怒的情緒都完全喪失。
差距實在太大,如同天塹,將他最后的一絲戰意也消磨干凈。
通訊器亮了。
“父親,怎么了?”李寅卻似乎松了口氣,“是要停止直播么?”
“是的。”通訊頻道中,李元駒語氣不甘,“不過,你先別走,還有一件事情要你去辦。”
“什么事情?”李寅一怔。
“等一下,我會發給你一個坐標。”李元駒壓低聲音,“你前往那個坐標,將一臺蜂鳴器毀掉,注意,是完全地毀尸滅跡!”
“蜂鳴器?”李寅表情僵硬,大驚失色。
蜂鳴器是新型干擾器,可發出低頻音波,類似于機械昆蟲的淺鳴,人耳聽不到,卻能引來附近巨鳥。此物常被用作誘餌,用來調虎離山。
李寅不是傻子,立刻回過味來,試探地問道:“父親,典戎剛才遭遇鳥潮……”
“我干的!”李元駒也不隱瞞,又道,“根據探子回報,孫家的機甲已有所動作,在包圍鳳棲山了。我們的人無法進入,只能靠你了。”
“嗯?”李寅心生疑惑,“不是說,孫家權力架構腐朽,族老相互掣肘,反應速度往往會慢三拍么?這次,怎么會動作這么快?”
“廢話,這次可不一樣!”李元駒搖搖頭,“這次,可是孫家嫡子遇襲,已經觸犯其逆鱗,誰會在這節骨眼搞事?”
“早知道觸犯逆鱗,您還安排這一手?”
李寅暗暗腹謗,卻不敢質問自己的父親。
“趕緊動身吧!”李元駒低聲告誡,“此事非同小可,一旦被孫家抓到把柄,很可能會對我李家發難,甚至是全面打壓!”
“知道。”李寅點點頭。
忽然,犀銳的直播間黑了。
“誒?這是承認失敗,準備鳴金收兵了?”蘇韻寒一怔,面露譏諷。
她自然不會認為,犀銳的直播間是熱度太高,才導致服務器崩潰。
“早點承認失敗,還能體面地謝幕。”趙潛撇撇嘴,唇角浮起揶揄,“等熱度降到零再關直播間,那可就真丟人了。”
犀銳奔踏如風,循著地圖上的坐標點,很快找到那臺蜂鳴器。
“——給我碎!”
他有滿腔郁悶無處發泄,犀銳五指緊捏,拳鋒上道道紫光層層纏繞,色澤由紫轉黑,化為一道幽暗能量波,嗡鳴狂嘯而出!
一剎那,蜂鳴器碎裂,卻有縷縷雪雪白波紋奔涌,流散開來。
“嗯?剛才是……怎么了?”李寅見狀一驚。
剛才的情形,他卻從未見過。
不過,李寅并不在意。
暮光仲裁是新科技,有些莫名現象,倒也并不奇怪。
“趕緊搞定收工。”
犀銳走上前,將殘片用腳碾碎,再細細掩埋,湮滅一切罪證。
“回去吧!”李寅點頭,正要離開,耳畔卻響起嗡鳴之聲,細細密密,似乎無處不在。
“怎么回事?”他又是一愣。
而下一剎,李寅表情驚駭,脖子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面前,已是天昏地暗!
無數頭巨鳥綿延成片,似山河倒懸,如天穹崩塌,以鋪天蓋地之勢襲來,聲勢浩大磅礴,倒山傾海!
——鳥潮!
而且,還是上等規模的鳥潮。
“怎么會?”驚詫過后,李寅似乎明白了什么,心中暗暗罵娘。
剛才那一記暮光仲裁,雖是摧毀了蜂鳴器,其能量波紋卻如同“揚聲器”,將蜂鳴之聲傳得更遠。
這可是倒了大霉了。
鳥群規模巨大,甚至有遲鸞等下位獸王!
“跑!”李寅毫不遲疑,犀銳猛地轉身,瘋狂奔逃。
駕駛艙中,高能燃料“屠蘇”點燃,迸發出雄渾動力。
但李寅心中清楚,逃不掉。
和飛行巨獸比速度,那根本是自尋死路。
“機會渺茫,但唯一的機會,是典戎!”李寅思索著,瞳中掠過狠辣,“管他呢?就算多一個墊背的,也不虧了。”
直播間中風平浪靜。
典戎蹲坐著,孫謀攻則在休息。
畢竟,力拼十余頭巨獸,即使他只是半個主力,消耗也相當驚人。
“接下來,我得放松放松,不會再置身險……嗯?”
孫謀攻正說著,眼神一動,臉上露出震驚。
天穹盡頭,犀銳正在瘋狂奔跑,身后則是黑壓壓的鳥群,如黑云壓城,遮天蔽日。
“這家伙瘋了?為了收視率,都敢招惹鳥潮了?”孫謀攻大驚,立刻道。“憎惡,——石頭!”
須臾間,典戎體表鐵流繚繞,將之淹沒后,色澤流轉變化,化為一塊巨大的臥牛石。其表面烏黑,紋路凹凸不平,甚至隱有風化痕跡,細節真實得驚人,看不出一絲破綻。
孫謀攻并不準備施以援手。
他又沒發瘋,哪會為了自家對頭,將自己也搭進去?
“想置身事外么?沒門!”李寅看著這一幕,眼神兇狠,唇角浮起一抹厲色。
奔走中,犀銳猛地狂喝一聲,拳鋒撼空,一記暮光仲裁飛襲而出,遙遙砸向臥牛石。
一聲悶響,臥牛石轟然崩塌,如流水瓦解潰散,露出典戎的機體。
憎惡之靈是由無數小型的機械細胞合成,并不如整塊鋼鐵那般緊致,而震蕩,正是它的天然克星!
這一幕,自然立刻被鳥群察覺。
尖嘯聲中,鳥群分散,分出一波襲向典戎,幾頭速度較快的游鸛更是遙遙領先,如同雪白閃電掠空,直直撲向典戎。
“李寅,我X你娘!”孫謀攻暴怒,也顧不得正在直播,破口大罵。
直播間中,眾人也是怒火沖天,同仇敵愾。
“太不要臉了!”
“可恥,真是可恥!”
彈幕謾罵不斷。
犀銳自己引來的災難,卻拖旁人下水,這種行為實在惡劣,令人齒冷。
“哥們,同是天涯淪落人,自然該相互幫助。”李寅故作無辜,虛偽道。
他也清楚,即使自己能生還,名聲恐怕也臭了,要被人戳脊梁骨的。不過,生死關頭,他還哪管什么名聲?
“天涯你妹!”孫謀攻破口大罵,卻強迫自己冷靜,思索對策。
游鸛的速度太快,典戎可沒有“屠蘇”護體,很快就會被游鸛追上。
而它更不能與游鸛纏斗。
鳥潮就在后方,稍稍停滯,自己就可能被鳥潮撕碎!
“憎惡,——魂附!”孫謀攻大喝一聲,典戎轉身就逃。
三頭游鸛緊隨其后。
它們掠過典戎剛剛所在的地方,一道雄渾黑流拔地而起,如同一株黑色的捕蠅草,姿態靈活矯健,狠狠咬住一頭游鸛!
須臾間,黑流洶涌翻滾,將游鸛重重包裹,千纏百繞,漸次滲入其機體、血肉、臟腑,甚至直接侵入神經網絡。
“這是……”蘇韻寒神情驚愕。
僅僅半分鐘,游鸛由白轉黑,體型更膨脹了幾分,化為一頭黑色兇獸!
它的咆哮也如同暴虐獸吼,雙翼冒出成排刀鋒,背部則生出無數鋼鐵腕足,忽地撲向身旁的一頭游鸛,與之糾纏在一起,狠狠砸向地面。
地面上,游鸛遍體鱗傷,腹部貫穿傷無數,不知挨了多少黑刀!
黑色游鸛則騰空而起,撲向下一頭游鸛。
它似乎繼承了“法相”的風格,技巧詭譎萬變,不時有觸須、蜈蚣節肢、蛛腳、戰刀、大斧等冒出,攻勢綿延不絕,而且狠辣刁鉆,很快再斬殺一頭游鸛。
這一景象,又是驚呆了無數人,也給許多幼童留下不可磨滅的童年陰影。
“——魂附?”蘇韻寒呼吸急促,愕然道,“這算什么?靈魂附體?”
“只是個名字罷了。”趙潛淡淡一笑,“理論上說,在憎惡之靈侵襲巨獸的軀體時,其大腦已經死亡,相當于行尸走肉了。”
“行尸?就算是行尸,也是戰斗力超強的行尸!”蘇韻寒苦笑,“這一頭行尸游鸛,可是輕松地干翻了兩頭它的同類,而且毫發未損。”
“魂附還有個優勢,不必有所顧忌,即使將巨獸行尸玩壞了,還能再換一個……”趙潛笑道。
這一形態,則是取自“缸中之腦”。而魂附的核心理念,就是來自縫合獸的肢體控制!
“這豈不是無敵了?”蘇韻寒驚詫,忍不住道,“若憎惡之靈選擇一頭獸王,豈不是能操控獸王?大殺八方?”
“當然沒那么容易……”趙潛笑著搖頭,“獸王階的巨獸,其機體堅固強大,憎惡之靈也難以侵入的。”
“也是。”蘇韻寒感嘆道,“光是現在這種形態,就已經夠可怕了。”
“不過,憎惡之靈再厲害,也僅有一頭。”趙潛搖搖頭,面帶擔憂,“面對獸群,還是遠遠不夠。”
蘇韻寒也憂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