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后。
清晨,曙光初照,撕開朦朧晨霧,灑下點點金輝。
泰山點兵臺,逐獸園。
一棵棵通天巨樹間,弦歌徐徐漫步,步伐不緊不慢,舉手投足間透著一抹氣定神閑,淵渟岳峙。斑駁樹影落在它的身上,更是如同一層迷蒙薄紗,為它平添幾分神秘,氣象不俗。
密林深處,隱有獸吼聲千回百轉,氣象暴虐,殺意襲人!
很顯然,林中蟄伏著無數巨獸,正伺機而動,意欲暴起突襲,對這位不速之客發動襲擊!
弦歌前行,卻是恍若未聞。
沓!沓!沓!
它依舊步履從容,腳下甚至沒有一絲遲疑,步步前行,深入林中。
泰山點兵臺,為帝國軍方的機甲校場,僅對軍中精銳開放,有訓練槍法的“貫日場”,訓練肉搏的“力士臺”,甚至專門開鑿了訓練水戰的人工湖——“艨艟堂”,可謂包羅萬象。
而“逐獸園”則更為簡單,此地是群獸盤踞之地,進入者可逐殺巨獸,以獸群為陪練對象,進行實戰訓練。
歷年以來,逐獸園一直以高傷亡率著稱,曾經還被關停過一段時間,近幾年才重新開啟。
樹影間,弦歌的身形漸漸隱沒。
觀戰室。
室內,一整面墻壁都是液晶拼接屏,映出弦歌的四周畫面。
墻壁對面是一張長條沙發,姜卸甲、汪明、雷破天、耿御邊四人端坐其上,目光炯炯地盯著屏幕,神情專注。
而沙發一角,趙潛則斜倚著沙發靠背,一臉慵懶,昏昏欲睡。
他太累了!
這套黎明殺機結構復雜,可是將他累了個半死。
“是不是太深入了點?”雷破天遲疑,轉頭詢問道,“這里已經很接近逐獸園的核心地帶,獸王群聚,兇險重重,就是羽林機甲也不敢貿然踏足……”
“放心,”耿御邊聞言,卻是淡定得很,“白鶴這小子年紀雖輕,卻一貫老成持重,沒有半點少年人的驕縱。沒有十足把握,他肯定不會以身犯險的。”
說到這里,他轉過頭,似笑非笑地望向趙潛:“說吧,又準備了什么殺手锏?”
“自己看!”趙潛打了個哈欠,懶洋洋道。
說話間,戰局忽變!
樹潮起伏,樹葉搖曳作響,發出潮水般的嘩啦之聲!
“嗯?”
聲聲低呼響起。
伴隨著一棵棵巨樹歪倒,兩道赤紅巨影浮掠而過,其雙翼激起磅礴風暴,暴虐風壓令群樹偃倒,天搖地晃!
巨影飛馳,朝著弦歌撲襲而來!
“遲鸞?還是兩頭?”雷破天認出那兩頭巨獸,不由面露焦慮,“一頭獸王或許沒問題,但兩頭……白鶴應付得過來么?”
他正說著,表情猛地一僵,聲音戛然而止。
弦歌紋絲未動,連雙臂都沒抬起,卻有兩道筆直流光橫掠虛空,其速度極快,如同掙脫了時光束縛,剎那洞徹長空!
僅是一剎,兩頭遲鸞胸口洞穿,哀嚎著向前栽落,撞翻巨樹無數。
弦歌僅是側身,又橫踏一步,步伐如同尺量,在兩頭遲鸞的縫隙間穿過,頭也不回,繼續前行。
轟!轟!
兩頭遲鸞前后墜地,悶雷般的暴響震起,而一地狼藉中,兩頭巨獸一動不動,早已死去多時了。
流光落點精準,竟是精準無誤地洞穿了兩頭巨獸的心臟,將其當場斬殺!
室內,眾人紛紛變色。
“秒殺?秒殺獸王?秒殺兩頭獸王?”雷破天一臉見了鬼的表情,連續三次發問,而每一次發問,語氣都是更加強烈。
其余幾人默不作聲,但眼中的震撼也難以掩蓋。
“日出一剎,即是黎明!黎明殺機的要義,就是——秒殺!”唯獨趙潛表情不變,淡淡道,“黎明殺機的戰斗風格,務求以最簡單高效的方式斬殺,能一招殺死,絕不動用第二招。”
“簡單高效?”姜卸甲似有所思,猜測道,“遠程狙擊?你這是讓弦歌轉型了?”
“轉型是轉型,但可不是轉型為狙擊機甲……”趙潛微笑著,眉眼像是一頭狡猾的狐貍,“而是——全能型機甲!”
“全能型?”姜卸甲面露狐疑。
一聲獸吼打斷交談,令眾人的注意力再次回到戰場。
吼聲如平地驚雷,林木間一道獸影浮現,漸由模糊轉而清晰,聲勢浩蕩滔天!巨獸橫沖直撞,長角撼擊虛空,竟令虛空搖顫,狂暴氣浪卷蕩八方!
——猼訑!
“猼訑還懂得偷襲?這還是頭一遭見到……”耿御邊摩挲下巴,面露憂色道,“距離太近了,弦歌怕是要吃虧。”
他話沒說完,聲音也是戛然而止,面露異樣。
“啊?”耿御邊低呼一聲。
弦歌依舊一動不動,而機體前方璀璨光華浮蕩,竟交匯凝為一道瀲滟月弧,繼而迅速擴散,急速延展開來!
撕拉!
猼訑沖襲而來,尚未撞上弦歌,而巨大月弧已掠身而過。
喀!喀!喀!
猼訑還在奔騰前沖,而其龐大軀體竟一分為二,上下兩截分離開來!更為詭異的是,其軀體斷面大片晶化,傷口處光滑如鏡面,連一滴血液都沒有滴落。
弦歌一步都沒有挪動,而猼訑的雙瞳失去焦距,擦著其身體沖撞而過,濺起一片閃亮火星。
觀戰室內,一片久久啞然。
“這是熱能武器?還是……激光刃?”半晌后,姜卸甲呼吸艱難,忍不住開口問道。
這一次,他真的驚了。
那道月弧之鋒銳,竟能將一頭獸王斬為兩截,且不費吹灰之力!即使是混沌武具中,那一柄柄號為“削鐵如泥”的神兵利刃,怕也不過如此了。
“空域切割的強化版,”趙潛咧嘴一笑,露出滿嘴雪白牙齒,“或許可以說,——旗艦版?”
“……”姜卸甲久久沉默,說不出話來。
叢林中,弦歌霍地轉身!
它的面前,林木從中分開,又一頭禍斗咆哮而出!
“偷襲么?可惜,還不夠快,也不夠突兀。”弦歌中,白鶴凜然一笑,“我來教教你,何為——不動如山,動如雷霆!”
弦歌五指張開,指尖竟有耀目白芒升騰,如同武裝了一道能量鉤爪,寒意凜冽,殺意凌云!
五指呈爪,弦歌右臂伸出,五指精準地抓住禍斗的頭顱,猛地合上捏緊!
喀拉!
脆響聲中,禍斗的無頭身軀倒地,而其頭顱竟在弦歌掌中分為數片,無數殘片一塊塊地凋落而下。
“槍炮,月刃,還有能量爪……”姜卸甲總算看出了些門道,只覺陣陣心驚肉跳,“能近,也能遠?”
幾人都呼吸沉重,同時轉過頭,正待好好“拷問”一臉無辜的趙潛一番,門卻忽然開了。
一名軍人推門而入,行了個軍禮后,恭恭敬敬道:“姜司令,三個國家的商業代表已經來齊了,是不是可以開始了?”
“哦?都來了?”姜卸甲眼神一動,點點頭道,“那就開始吧!”
他忽地轉過頭,又問道:“趙潛,你要參加么?”
“不必了!”趙潛擺擺手,苦笑道,“我還是悶聲發大財吧……據我所知,扶桑人已經夠恨我了,用不著再拉仇恨。”
“說的也是,你是咱們的秘密武器,用不著示于外人。”姜卸甲點點頭,又道,“觀戰室內的畫面能連到貫日場,你在這也能觀戰。”
“明白。”趙潛點點頭。
姜卸甲略一沉吟,又道:“讓白鶴趕緊回來,和我們一同前往。扶桑人都是一根筋,不肯吃虧的性子,說不準,他還有露一手的機會……”
“我立刻聯系。”耿御邊點點頭。
“走,去貫日場!”姜卸甲擺了擺手,笑著道,“我倒想瞧瞧,扶桑人看到旭日之咆的表情……”
貫日場中,還有不少機甲在訓練,槍聲回蕩不斷,如同滾雷。
前方三方人馬涇渭分明,姜卸甲視線掃過,表情微微一動,而很快按捺下心頭情緒,微笑著迎了上去。
高麗的姚圣基,天竺的加拉瓦,還有扶桑的蘆屋道滿,這都是老熟人了,幾方都不用相互介紹。
不過,蘆屋道滿的身后還跟了兩人,看模樣,卻明顯不是談判人員。
其中一名年輕男子姜卸甲還認識,其名岡海翔,是扶桑的后起之秀,駕駛古神機甲“綿津見”,被稱作“二代森永大空”,據說有霸王資質。
另一人則是一名和服少女,她一臉懵懂,好奇地打量著四周,眼珠時而轉動,不知在思考著什么。
“這是老朽的外孫女荻野幸子,”蘆屋道滿人老成精,立刻注意到了姜卸甲的疑惑目光,笑著道,“她是跟著未婚夫來的,只是來長長見識,可沒什么談判本領。”
“未婚夫?”姜卸甲一愣,立刻明白過來,所謂的未婚夫,就是她身旁的岡海翔了。
“果然是一對璧人,郎才女貌啊!”他笑了笑,不吝贊美之詞。
幾方寒暄幾句,很快步入正題。
談價之前,是測試性能。
說白了,就是驗貨!
參與投標的,分別是高麗方的神鳥柱,天竺方的迦梨,還有扶桑的座敷童子。
不過,三方都不知道,眼下卻半路殺出個程咬金,趙潛的“旭日之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