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搖搖擺擺的開始走,驢子似乎有些承受不了他們的分量,慢吞吞的低著頭往前走,速度并不快。
可是何昕他們有些難受了。
坐在這樣的車子上,其實并不舒服!盡管車板上鋪了稻草和褥子,可是一個人要想坐穩當,必須盡力一只手,甚至兩只手使出吃奶的力氣抓著車幫,來平衡自己的身子不隨著車子的顛簸東搖西擺,要不然就要撞上其他的人。
這樣的車子坐在上面真的說不出的難受!可是看著這些人,包括呂建國都是默默地步行在他們的車子和那輛車子的旁邊,沉默的埋頭走著。
他們還能挑剔嗎?
還有臉挑剔嗎?
何昕就坐在白曉旁邊,她們兩個女同志,這個時候不管她們之間有什么意見,現在都只能放下,彼此扶持,看著白曉坐的穩如泰山的樣子,何昕悄悄地問白曉。
“呂院長他們為什么不坐車啊?”
他們的車上和那輛車上其實擠一擠還是能坐下這些人的。
他們也都不明白這些人為什么不坐車,也不好意思問,萬一這是什么鄉俗或者有什么說法,他們就尷尬了。
白曉看了一眼走得大汗淋漓的呂建國。
“他們不舍的坐!”
這些原因她這種在鄉下吃過苦的人才知道,這些在大城市里享受慣了的人怎么會明白一個農村人會把牲口看的比人還重要。
這是不能理解的一種迂腐。
“不舍的?為什么?坐車總比走著強啊!”
白曉看一眼何昕,這個女孩子其實心眼不壞,但是這句話就讓她想起了那個有名的古代典故,食肉糜的故事,是啊。
不知人間疾苦。
“因為一頭驢子在農村不僅僅是一個牲口,也是一個村里最大的財富!有時候這些畜生比起人更加寶貴,很多農活需要這些畜生才能做,所以很多農村人寧肯自己受累也不愿意把僅有的昂貴財產弄壞了。
你看也清楚,呂院長他們是醫院不可能有驢子,這些肯定是和村子里的人們借的,有時候這一輛驢車可是人家一個村子僅有的財產,所以呂院長他們肯定是不想要累著驢子的。”看著這位五十歲的院長擦著汗,步伐矯健,一看就是常年辛苦勞作的人。
和他們醫院里那些衣冠楚楚,腦滿腸肥的富態院長,副院長相比起來簡直就是天和地的差別。
何昕一下子無語了。
心中藏滿了深深的感動,雖然她并不明白這里面到底是什么樣的價值。
這種價值觀她也根本沒有一個概念。
可是只要是一個人,有良心的人自然能夠明白人家所捧出來的心意是拿他全部的家當來給你們創造一個最好的環境。
這和一個千萬富翁拿100塊錢給乞丐,完全不是一個層次上的事情。
驢車雖然走的不算快,可是兩個小時之后已經走出了這里的縣城,周圍的路越來越黑,只靠他們幾個人行走的時候,手里打著手電來指路。
周圍的暗夜中,樹木都顯得鬼鬼祟祟。
路也變得崎嶇難行。
速度很快就降下來了。
車輪在崎嶇的山路上,顛簸得更加厲害。
呂院長大概也覺察到五個人的沉默,活躍氣氛的和張醫生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
“你們能來!我們是真的感動,要知道瑞銀可是魔都第一的醫院!愿意和我們這些的小醫院結成扶助對子,我們是打心眼里感激啊。”
這是真的不能在真的話。
張醫生黑暗中臉上看不出來表情,可是自己知道臉燒的慌。
他們這些人哪一個敢說心甘情愿的是來下鄉醫療隊的。
要不是因為沒有辦法,大概見鬼的才愿意到這窮鄉僻壤來。
大概正是因為這樣被人家如此真誠以待,內心才會覺得羞愧。
“呂院長,您快別這樣說了無論我們是從哪醫院出來的,我們來到這里就是為了治病救人,就是為了互相交流學習。在醫術和病人面前沒有高低之分,只要可以治病救人,那么哪怕是一個赤腳醫生也值得我們尊敬。”
這大概是張醫生第一次如此義正言辭地表明自己,一個醫生的立場,心中油然而生的是那一種作為醫生職業的驕傲。
在瑞銀醫院里混日子的那種得過且過,忽然被院長的這番話,激出了他內心的血性。
他們都是醫生啊。
曾經也是滿腔熱血的想要在醫學上有一番作為。
是什么時候開始把日子變成一天的混日子,得過且過,再也不去看那些專業的書,再也不去思考自己應該如何提高。
“張醫生啊你們也太客氣了,你們大醫院和我們是鄉下地方不一樣,你們那里接觸到的先進醫學和先進設備,包括各種先進的技術都比我們這里強。我們有好多病人都是盼著你們來,你們來了他們也許就能有救了。”呂院長更加內心覺得感激人家這來的雖然是大醫院的醫生居然一點兒架子都沒有。
能有如此高貴醫德的人,讓他們一路上所有的擔心終于放下了。
這些人是真正的醫生。
張醫生訕訕。
“哪里就當得起你的這個話,我們這次來就是希望和你們共同學習,共同進步,給這里的父老鄉親帶來更多的病痛可以治愈,盡我們的所能可以讓更多的病人得到救治。所以您別再說什么大醫院不大醫院,無論是哪個醫院來的來到了這里就是真心想要給病人治病。”
第一次說這個話的時候他沒有一絲私心是發自內心的說。
呂院長憨厚的臉上都是笑意,“那就好,那就好,就是我們這里條件艱苦,讓你們受苦了。”
“我們來是治病救人的,不是為了享受,如果真的為了享受,我們可以留在城里。李院長,你要是在這樣說我們幾個人可就生氣了。”這個話是白曉說的。
呂院長笑笑,心里溫暖,這些城里人也不是他們想象中那么難相處,大概是上一次那些城里的醫生來了之后給他們留下的印象太過于深刻,才讓他們有了這種錯覺。
這些人可都是好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