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紫宸殿出來,林致之一直神色淡淡。
再走兩步,就該分道揚鑣了。
林嘉若躊躇地看了看他,他仿佛在想什么,還在繼續往前走,走了兩步,才回過頭來找她。
強烈的失落感讓林嘉若顯得有些沮喪,林致之看著心頭忐忑,輕聲問道:“是不是胸口還悶?”說著,情不自禁瞄了一眼,又矜持地收了回來,溫柔慈愛地說:“我送你回去吧!”
林嘉若搖搖頭,道:“大哥哥成親,我、我可能看不到了……”
林致之一怔,問道:“這么急著要走?”
林嘉若心煩意亂地說:“嗯……我、我擔心二姐姐……要是傳到我娘那里……還是早點帶她走吧……”
林致之一想,也是有些道理,徐窈寧派人刺殺蕭道成的子女時,可沒跟任何人打過招呼。
“大哥哥……”她垂下目光,輕聲問道,“你和傾城表姐準備什么時候成親?”
林致之沉吟片刻,道:“我和傾城……”這事怎么說呢?
“先把杭州軍遇刺的案子結了,蕭隸派人刺殺的事也抖出來,還傾城一個清白。”他一邊思索一邊說道。
林嘉若點了點頭,他總是考慮得那么周到。
林致之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
原本是覺得不急的……還是早點解決吧!
他心中有所決定,便拍了拍林嘉若的肩膀,道:“你先回去吧,我去找傾城商量下!”
林嘉若愣了愣,乖巧地點點頭,往掌珠殿走去。
走了兩步,回過頭來,只看到他大步離去的背影。
林嘉若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突然有些氣悶,不想回去教母親擔心,索性掉轉了方向,漫無目的地走著。
一邊發著呆,一邊走著,等到回過神時,才驚覺已經走到了前朝,眼前一排公署,想必距離掌珠殿已經很遠了。
正要轉身回去,忽見一人自前方公署門內走出。
淺緋官服,雍雅俊美,他自然而然地抬眸望來,唇角一勾,朝她微微躬身,行了一個漫不經心的禮,語氣慵懶道:“公主殿下,好久不見了!”
林嘉若朝他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正要轉身離開,又聽他問道:“殿下背上的傷都好了嗎?”
見他仿佛真心實意關心自己,林嘉若自覺地端正了態度,朝他微微一笑,點頭道:“已經結痂了,沒什么大礙了,多謝袁大人關心。”
袁宴忽然笑開
了,一雙美眸桃花四溢,煞是好看。
他從袖籠里摸出一只精致的瓷盒,遞向林嘉若,神色隨意地說:“這是我們袁氏秘制的玉肌膏,聽說可祛疤生肌,我也不知道效果好不好,你且拿去問問太醫,好用就留著用吧。”
林嘉若怔怔地抬眸看他,一時不敢伸手去拿。
她不過偶然路過這兒,和袁宴更是偶然相遇,怎么這么巧他身上就帶了這個?
袁宴眼里的笑意漸漸散去,手指拈著瓷盒轉了轉,淡淡笑道:“看來公主殿下是不太需要了——”話音未落,瓷盒已被林嘉若奪了過去。
她手里攥著瓷盒,眼中閃過一絲迷惑,隨后微微一笑,眸光清澈如洗:“多謝你了!”
袁宴眼中笑意再次聚攏,正要開口,忽覺眼角處艷光融融,情不自禁望了過去。
“傾城表姐?”林嘉若驚訝地看著夏傾城朝這邊走來,仿佛有什么不開心的事,絕美的臉上帶著微微的冷意。
夏傾城看到她,神色微緩地朝她點了點頭。
“你怎么進宮來了?大哥哥剛剛才去找你呢!”林嘉若有些遺憾地看著她,想來大哥哥要白跑一趟了。
夏傾城驚訝地挑了挑眉:“表哥找我?什么事?”
林嘉若張了張嘴,又猶豫地看了袁宴一眼,不想當著他的面提這些。
袁宴卻不把自己當外人,笑吟吟道:“陛下是想為晉陵郡王操辦婚事了!”
林嘉若忍不住瞥了他一眼,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婚事?”夏傾城重復了一遍,訝然失笑,“我和表哥的婚事早就取消了!”
林嘉若震驚了:“取消了?什么時候的事?”
夏傾城笑道:“當初我當他陣亡了,就把聘禮退了,不就取消了嗎?”
“可、可是他不是回來了嗎?”林嘉若焦急地說。
夏傾城搖頭笑道:“退了就是退了,跟他回不回來無關!”她似乎不耐煩和林嘉若繼續糾纏這個問題,目光迅速轉向袁宴,直截了當問道:“甘明玨在里面嗎?”
這里是中書省的官署,甘明玨如今也是中書舍人。
袁宴搖了搖頭,道:“半個時辰前去了承乾殿。”
甘明玨除了是中書舍人,還兼任了太子舍人。
夏傾城問完這些,就匆匆地告辭離開了。
林嘉若望著她的背影發呆。
傾城表姐怎么說她和大哥哥的親事取消了呢?那怎么剛剛爹爹還催他們成親呢?
耳邊傳來袁宴的輕笑聲:“看來晉陵郡王的艷福太淺啊……”
“什么意思?”林嘉若回神追問道。
袁宴瞥了一眼夏傾城離開的方向,笑道:“你看不出來嗎?這位夏家姑娘瞧不上你大哥呢!”
林嘉若一臉被雷劈的表情,結結巴巴道:“怎、怎么會?我大哥這么好!”
袁宴笑而不語。
林嘉若望著夏傾城離去的方向發著呆,忽然輕聲問道:“你從前說,這世上沒有男人會不喜歡她,是真的嗎?”
爹爹剛提了他們的婚事,大哥哥就那樣迫不及待地去找她,如果她真的不喜歡他……
袁宴微微一怔,神色頓時有些不自然。
“當然也不是——”他偷覷了林嘉若一眼,她仍舊望著夏傾城離去的方向發呆,也不知有沒有在聽他說話,“如果心里有了人,再怎樣傾城絕色的美人,都不會看在眼里……”他低聲如自語。
眼前風動袖舞,眨眼間,那人已經遠去。
林嘉若去的方向,正是承乾殿。
袁宴不禁笑了笑,這姑娘,倒是心疼她哥,只是他看那晉陵郡王,雖一派溫潤君子模樣,眼里卻是清冷的,未必就有那么多兒女情長的心思,倒叫她白操心了。
唇邊泛起自嘲一笑。
這姑娘,什么時候才能操心操心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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