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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雪?”徐窈寧捧著茶盞的雙手停在了半空,眼神發愣,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嘉若突然緊張了起來,追問道:“今年的降雪有什么不對勁嗎?”
徐窈寧微微蹙眉,努力回憶了好久,才道:“我記得,前世好像是有一年特別冷,大概就是今年,京城九月就開始飄雪了,當時還有流言說,天生異象,是因為儲君失道。”
九月飄雪?
林嘉若隱隱覺得哪里不對勁,想了一會兒,問道:“后來呢?入冬之后雪下得大嗎?大哥哥說普通百姓遇到大雪之冬會很難熬,今年的雪會成災嗎?”
徐窈寧又努力地想了一會兒,道:“入冬后是又下了好幾場大雪,京城街道積雪過膝,不過難熬不難熬的我不清楚,你們林家怎么會難熬?”
“那江南呢?”林嘉若又問。
徐窈寧還是搖頭:“我哪顧得上那么多!”
她就是個內宅婦人,前世糊涂得連自己房里都看不清,怎么看得到天下各地哪里下了多少雪?
林嘉若記掛著林致之說的雪后成災,沒有注意到徐窈寧悄悄投來的古怪一眼。
七天后的下午,母女倆正園中賞菊,林致之腳步生風而來,開口便道:“阿若,河北道和隴右道的北半端都已經開始降雪了,恐怕回京之路將有大雪封路,你要回去的話,越快越好!”
徐窈寧“噌”的起身,道:“回什么回!還沒到十月呢!”
林致之沒有理會她的阻撓,面露歉疚,道:“七天前我就想到了今年可能有大雪,怕你急著一時就要走,我卻得留下稍作安排,沒想到今年的降雪比我想象中還要厲害,只怕今年過年我要留下主持大局了!”
“你若要即刻回京,我多安排一些人護送,最好是快馬加鞭,否則要是被大雪堵在半路,就要受罪了!”
徐窈寧怒道:“你都說了可能會被大雪堵在半路,還叫她獨自回京,不就是讓她去受罪嗎?”
林致之眼中閃過為難之色,認真地看著林嘉若,問道:“阿若,你意下如何?”
不等林嘉若回答,徐窈寧便搶過來說:“不行!既然有可能遇險受罪,我不許你回京!”
林致之見她面露遲疑,安撫道:“無妨,多帶些人,若是阻在半路,就讓人回來報信,我去接你!”
徐窈寧還要反對,林嘉若忙道:“我不回京了!”
見徐窈寧終于被安撫了下去,她才轉向林致之,彎了彎眸,道:“你定然是萬分走不開,才會放我一個人回京,既然情況這樣不好,我更應該留下幫你才是!”
他眸光漸軟,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臉,含笑道:“有阿若幫我,那就再好不過了!”
徐窈寧忍不住咳了兩聲,她還活著呢!
原以為他們已經將今冬的降雪估得足夠了,沒想到卻還是比他們想象得更為嚴重。
十月中旬,燕懷收到了長安急信。
“入冬不過半個月,整個隴右道都已經降過大雪了,長安府的第二場雪,連續下了五日五夜,半月內凍死者數以千計——”
燕懷原本就長得嚴肅,此時眉心緊皺,更讓人感覺到事態嚴峻,刻不容緩。
“燕望西沒有這些經驗,恐怕下面的人會各懷心思,不能同心救災!”他歉疚地看著徐窈寧,“阿寧,我必須回一趟長安了!”
徐窈寧面色平淡地“嗯”了一聲,垂著眼眸,沒有多說什么。
燕懷沉默地看了她一會兒,道:“我會帶走火衛,有什么事——”
“怎么只帶一支?”徐窈寧抬眸蹙眉,不甚贊同的樣子,“這里還是江南,小心為上!”
他語氣一軟,道:“你身邊人多一點,我也放心一些。”
徐窈寧面露不耐:“我要那么多人做什么?我在江南又沒什么危險!”
燕懷輕聲勸道:“我知道你沒什么危險,但是身邊留多一些人,更萬無一失。”
燕懷盡管語氣柔軟,態度卻十分堅持,最后還是徐窈寧敗下陣來,把他趕了出去。
林嘉若見她神色懨懨,忍不住問道:“娘,燕將軍要回長安,你為什么不和他一起走?”
徐窈寧斜了她一眼:“我和他走了,誰來看著你和蕭梁?”
林嘉若臉上一紅:“娘!”
徐窈寧嘆了一聲,心灰意冷地說:“我白活了兩輩子,還不如你一個十三歲的小姑娘,你還能留下幫蕭梁的忙,我就算跟著他,也是個累贅!”
林嘉若驚訝地問:“你怎么會這么想?燕將軍有今日,不都是你幫他的?”
徐窈寧自嘲一笑:“我也沒幫他什么,不過是仗著前世的記憶,救了他幾回……”
林嘉若還想要說,卻被她擺擺手趕了出去。
站在徐窈寧門口想了一會兒,林嘉若轉道去了燕懷那里。
燕懷的動作很快,這么一會兒功夫,已經收拾妥當,準備出門了。
看到她時,下意識地往她身后看了看,眼中露出一絲失望。
“燕將軍,你是不是覺得我娘幫不上你什么忙,是個累贅?”林嘉若開門見山地問道。
燕懷一愣,隨即怒道:“你怎么可以這樣說你娘!這世上再沒有比她幫我更多的女子了!”
“那你回長安,為什么沒有打算帶上她?”林嘉若淡淡問道。
他又是一愣,突然變得局促:“我是想的啊……可是你在這里,她怎么肯跟我走?何況我回長安,路途辛苦,她留在江南,更舒適自在些!”
林嘉若:“哦!”
燕懷又往她身后看了一眼,忍不住問道:“你娘在做什么?”怎么不出來送他呢?
林嘉若道:“她剛剛跟我說,她幫不上你什么忙,覺得自己是個累贅,想要一個人靜靜,估計不想出來送你了!”
話音未落,燕懷已從眼前消失。
送走了燕懷和徐窈寧,林嘉若和林致之也要啟程回晉陵了。
“我娘竟然放心把我交給你了?”林嘉若翻身上馬,驚訝道。
她都已經做好了陪著母親去長安的準備,沒想到徐窈寧竟然松口讓她留了下來。
能讓娘做到毫無戒備的,至今只有甘明琮一人啊!
林致之無奈地笑了笑,正要說話——
前方忽有一騎奔來,至眼前,下馬,雙手奉上黃綾一卷:“京中圣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