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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經冷靜了下來,從袖籠里抽出一張素帕,一點一點地擦去臉上的淚痕,再抬頭時,面容蒼白而堅定,一如她剛踏入這里時的神色。
“我不是為了慧秀的案子來求你!”她說,“我父親曾多次置你于死地,我從未想過你會為他報仇!”
林致之微微一笑,眸光淡淡地看著她。
魏九娘被他看得聲音低了下來:“我是想求你……幫蕭桓保住長安府之位……”
林致之意外地怔住了。
“這是魏家和慧秀的恩怨,我不能放下……我也不想連累他……他能有今天不容易,外任長安,是他的機會——”魏九娘閉了閉眼,“他不應該受我連累!”
林致之憐憫地看著她,道:“除非你主動要求盡快結案,否則陛下定會拖到輕判為止!”
“殺父仇人,豈能輕饒?”魏九娘道。
林致之淡淡一笑:“那你便做好至少一年不能離開京城的打算吧!”
“我不能離開,蕭桓可以!”魏九娘道。
林致之目光微微一閃,道:“他若獨自赴任,日后也沒什么好名聲了!”
魏九娘眼中泛起水光,咬牙道:“我可以與他和離!”
躲在門后的林嘉若聞言一震,忍不住探出半個腦袋來。
魏九娘背對著她,身子不停地顫抖,哪怕看不到她此時的神情,也能感受到她的痛苦。
林嘉若下意識地看向林致之,他也正看著她,眼神頗為無奈。
“魏家出了事,無論他以什么的方式脫身,都難免傷及羽毛……”他輕聲道。
“他……只能被我拖累了嗎……”魏九娘顫抖著聲音,“你……能不能幫幫他?”
林致之正要開口,忽有一人疾奔入內,附耳低語數句,又迅速退了出去。
林致之眼中閃過一絲訝異,看向魏九娘,輕輕搖了搖頭,道:“蕭桓已經向政事堂遞了奏折,奏請三司會審!”
魏九娘的身子顫抖得更厲害了。
“他那么努力……那樣辛苦,才有今天……是我害了他……”她抬手低頭,似乎捂住了臉,破碎的聲音從指縫間漏出,“都是我……”
“他真那么好,就不會被任何人連累!”少女清越的聲音打破了一室悲涼。
魏九娘猛然轉身,內外屋室之間的月洞門中,亭亭纖直地站了一名少女,雙眸明凈流光。
魏九娘震驚地看了看她,又轉頭看了看林致之。
林致之正含笑凝視,滿眼縱容,仿佛自她一出現,就無暇顧及其他任何人。
“三司會審,這已經是最好的方式了!”林嘉若道。
“可是他……”
“太子少保殺魏公,是為舊仇;你要告少保,是為父仇;蕭少卿挺身而出,也是他份內之事——”林嘉若頓了頓,“你想為他著想,卻是在推著他走不該走的路!”
魏九娘面色慘然:“不然能怎么辦?狀告帝師,無論輸贏,失的都是天子的心,我父親已死,七哥有清池縣主庇護,我一人不足惜,可是他……他身為前朝宗室,已經是步步為營……”
林嘉若抿了抿嘴,道:“你說錢塘公早就知道少保要殺他,他可有告訴你,少保為何要殺他?”
魏九娘愣愣地搖了搖頭:“他只說有些舊仇……”
“既有舊日仇怨,更應該大白天下,孰是孰非,秉公而斷!”林嘉若輕聲問道,“你說是不是?”
魏九娘警惕而不解地看著她,沒有回答。
“我想蕭少卿也是這個意思,少保和錢塘公都不是無辜,倘若有罪,罪有應得!”林嘉若道。
魏九娘目光緊緊地看著她:“果真能秉公而斷?”
林嘉若一瞬不瞬地回視她:“三司會審,就是天子也不能徇私!”
“那蕭桓……”
“袁宴毀譽,也還是太常少卿!馮文通欺君,也能從大牢里出來,步步高升!蕭桓果然是人才的話,沒了長安府,也可以是太原府、蘇州府!”
魏九娘目光閃爍,問道:“你可有那些舊仇的線索?”
林嘉若仔細觀察著她的神色目光,搖頭道:“有一些猜測……這些只有慧秀知道,可惜他不肯說!”
魏九娘猶豫了一會兒,道:“或許還有一個人——”
“去年二月,那人告訴我,有人要殺我的父親——”她緊張地看了林嘉若一眼,“他用這個秘密換我將平陽郡主帶到他面前……”
“馮文通!”林嘉若雙目怒瞪。
幾天沒留意,馮文通竟然失蹤了。
林嘉若第一反應就是他惹了事躲到裴家去了,當下就問林致之借了人殺去了裴家。
到了裴家門口,正碰上裴紀從里面出來,面容冷峻,整裝待發,后面跟了一串金吾衛,似乎是要出去辦什么事。
裴紀一見她便沉下了臉:“公主殿下這是來抄家嗎?”
“馮文通呢!”林嘉若也沒什么好臉色。
裴紀皺眉打量了她兩眼,似乎有些意外。
“殿下找錯地方了!”裴紀冷冷地丟下這么一句,便帶著人走了。
林嘉若琢磨了一下他剛才的反應,心中一動,直接跟了上去。
離開裴家后,陸續有幾支金吾衛小隊在不同的街口朝裴紀匯報,匯報內容都是“沒有發現”,裴紀的臉色越來越陰沉。
林嘉若大大方方地帶人跟在他身后,看著他的一舉一動,直到第十五支小隊回稟之后——
“城郊十里,擴大搜查范圍!”裴紀下令。
林嘉若小跑了幾步上前,問道:“你也在找馮文通?他果真失蹤了?”
裴紀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時候不早了,殿下該回宮了!”
林嘉若嗤笑一聲:“真把自己當國舅了?”
裴紀臉上閃過一絲不耐煩:“你要找人,不會叫袁宴幫你?”
林嘉若勾了勾韁繩,笑道:“時候不早了,還是不勞累袁宴了,就跟著你找找吧!”
裴紀冷哼一聲,打馬跑開。
林嘉若繼續帶人跟上。
裴紀確實是在找馮文通,從城內找到城外,最后在郊外一棵樹上找到了。
馮文通被剝光了衣服、塞了嘴吊在樹上,救下來時,已經凍得說不出話了。
這樣的季節,在樹上吊一晚,必死無疑。
林嘉若讓姜紹去用內力為他驅寒,一邊抬頭看了看那棵樹。
該不會和當初宮唐被吊的是同一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