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波搖了搖頭，進屋命對聯出來貼，不大一會，樓上也出來人了，估計也是在帖對聯，她聽到一個老太太的罵聲：“你還有心思帖對聯？這一個個的都死外頭去了，不回來才好，就咱倆過年，今天做它十個八個的菜……”
她凝神聽著，對門突然開了門，劉雪梅出來，一臉八卦的碰碰她，“哎，聽著沒有，肯定是有事。”
耿波搖了搖頭，說是來了個徐副師長，戰斗英雄在樓上住，但來的時間短，和她家男人又不是一個師的，所以沒有見過這家人。
現在看來，不是什么講理的人家，聽聽這罵聲吧！
以后有這樣的鄰居，該倒了霉了。
耿波也沒心思和她八卦，貼上對聯就回家了，她還有好多活要做呢！
劉雪梅撇了撇嘴，回家招呼兒媳婦，“去，趕緊拿上東西，跟我去你許奶奶家串個門。”
兒媳婦劉月忙拎了東西，跟著她下了樓。路上劉雪梅還在訓斥兒媳婦，“一點眼力架也沒有，我說了多少回，讓你沒事多去你許奶奶家串串門，你許奶奶多喜歡你啊，你倒好，跟個木頭樁子似的，戳一下動一下，不戳不動彈。”
劉月微低著頭不語。
婆婆總讓她去許奶奶家串門，語氣也親熱的“你許奶奶家”，可她心里明白的很，許家那樣的門根本不是她這個普通工人家出來的能進得去的。
婆婆愣跟人家攀交情，才去過幾回？她可沒有婆婆那么厚的臉皮，當看不著人家的冷淡硬往上湊。
這二人嘴里的許奶奶，正是那天聽到徐念說話的樓上下來的老太太。
這位許夫人，一看家里就是官當的很大，她們住在軍分區里的兩層別墅，附近環境很好，每棟別墅離著至少也有十幾米遠，有很好的私密性。
看到二人，許夫人眼里閃過一絲無奈，語氣淡淡的指了沙發，“坐吧！”
劉雪梅巴結的說了幾句話，讓劉月把盒子拿上來，“這是我們自己做的年糕，給徐嬸嘗嘗。”
許夫人眼里閃過一絲意外，溫和的笑道：“這人老了，牙口不好，粘的東西不敢多吃，胃腸也受不了，謝謝你的好意了，你還是帶回去給孩子們吃吧！”
劉雪梅陪笑道：“這是特意給你老做的，你要不喜歡就分了吧。對了嬸子，這過年了，家里孩子們都沒回來啊？”
“離著遠，我說讓他們不用過來了，這路上就得折騰好幾天！”
“是遠了點，又都忙，不過，就您自己太冷清了些，要不，我們娘倆來陪您過年？”
許夫人淡淡的道：“不用，我歲數大了，喜歡清靜，不喜歡家里來些外人，鬧！”
劉月被婆婆的厚臉皮臉上閃過一絲難堪，可劉雪梅好像沒聽出這意思，開始說起大院里的八卦，許夫人表情冷淡，卻沒攔著不讓她說。
說著說著，劉雪梅就說起樓上，“我家樓上新搬來一戶徐副師長您還記得吧？”
許夫點點頭，“記得，他家家屬好像才搬過來吧！”
“您不知道，搬是搬過來了，這一家子可熱鬧了，昨晚上鬧了一宿，把我家對門的耿波鬧的一晚上沒睡好，說又是哭又是罵的。唉，你說咱們都是軍屬，可不是普通老百姓，這咋素質這么低呢？”
老太太聽著微微蹙了蹙眉，“咱們軍屬也是普通老百姓，都一樣也有素質高也有素質低的。”
劉雪梅好像沒聽出這話的弦外之意，順著她的口吻道：“是啊，像他們這樣，剛搬來就吵成那樣的真是頭一回碰見。也不知道徐副師長到底啥樣，媳婦好不好相處？您不知道，我們這樓上樓下的住著，要是鄰居不好相處，見面可難受了。唉，看這意思，這家人也不太好相處，那張口就罵人，誰人能受得了？說不定在村子里也是那種厲害人！”
許夫看著笑了笑，“我倒忘了你家里往上幾代都不是農村人。”
劉雪梅笑道：“可不是，我家里自我打太爺爺那輩就是手藝人……”
許夫表情淡淡的說：“也難怪你瞧不起農村人。”
這話就有些重了，劉雪梅這才聽出老太太話里的些許不滿，她陪著笑道：“您說笑了，我哪敢瞧不起農村人……”她朝兒媳婦使了個眼色，示意她趕緊說話，劉月濕婉的朝老太太笑道：“許奶奶……”
剛叫了聲，大門被人從外面撞開了，一個年輕的男子搬了一個箱子進來，嘴里還嚷著，“我大哥也真是的，都裝了什么啊這么重……”一抬頭，看到老太太坐在沙發上，男子立刻放下箱子，笑著伸出雙臂，“親愛的老媽，你最愛的兒子回來了，高不高興？驚不驚喜啊？”
老太太看到小兒子，臉上又驚又喜，“你怎么回來的，不是說過年不回來了嗎？”
“跟軍區飛機回來的，我要不回來，就你自己，那豈不是太孤單了！”男子過來和老媽擁抱了一下，這才看到旁邊還站著兩個兩個人，他微微皺了下眉，“媽，這誰啊？大過年的不在家跑咱家干嗎來了？”
劉月臉色漲通紅，劉雪梅也有些下不來臺，老太太輕輕拍了兒子一下，嗔怪道：“別亂說，這是大院的家屬，過來陪媽說說話。”
這樣已經很給面子了，劉雪梅忙道：“我就說，您家幾個孩子都有出息又孝順，這不趕回來陪您過年了，這是老小吧？長的可真帥，真是年輕有為……”
這夸獎可是赤裸裸，男子笑著看了她一眼，老太太笑道：“哪有你說的那么好……”老太太委婉的道：“我兒子回來了，我得去給他做大飯，我就不留你們了。”
劉雪梅忙道：“那我們先回去了。”
婆媳二人走到門口，老太太叫住她們，“指著那些年糕，“這太多了，我吃不完，留下這一小袋就行了，其余的人們拿回去吧！”
劉雪梅二人出了別墅，老太太母子才坐下說話，男子冷笑道：“真會投機，竟然打聽到您愛吃年糕。”
老太太慈愛的看著他，“這也沒什么，她又沒做什么壞事。這種事是正常的，你不用這么大的反應。”
劉雪梅母女倆出了別墅，就低聲斥責兒媳婦，“你就跟個啞巴似的，連話都不會說了，你說說你，哎，徐嬸的小兒子長的真好，聽說還沒結婚呢，你說，你妹妹有沒有希望，等過完年，我就讓她回來……”
對于婆婆奇異的腦回路，劉月已經無話可說，二人剛要樓道里，迎面出來一個老太太，表情有些兇狠，和劉老梅撞到了一塊，“你這人怎么走路不看著點啊？”
劉雪梅被撞了個趔趄，要不是被兒媳婦扶住怕是要摔倒，她氣的張口就道。
老太太正是徐振華的母親，她心里有事，也沒看對面有人，這撞了人她就有些心虛。聽說這大院里住的都是軍區的家屬，也不知道這人家的跟振華比起來誰官大誰官小……
劉雪梅自認對軍區里師級以上家屬都認識，這位不認識的肯定是誰家來的親戚，她豎起眉毛就訓道：“你以為這是你家呢，走路也不小心點。”
劉月看不下去了，就是不小心撞了一下也不至于這么兇，對方這么大歲數了，“媽，快走吧。”
老太太一聲沒敢吭，看著這二人走上去了，她才暗罵一聲晦氣急忽忽往大院外面走。
今年過年弄來弄去，就老兩口，老爺子就有些心情不好，老太太琢磨了一會，出去要給他買瓶白酒去。
過年了嘛，做了這么多的菜，沒有酒哪能行？
老太太氣沖沖的出來，心里把老大媳婦罵個夠，就沒注意到對面有人。
這媳婦也不啥好人，不就撞了一下嗎，懂不懂得尊老愛幼？
老太太出去買了瓶白酒回來，手里還攥著找著零錢，嘴里嘀咕著“這酒可真貴，早知道拿了瓶子打一斤散酒給老頭喝”，一抬頭就看到自家門前站著個姑娘，猶豫著想要敲門又沒有敲。
她疑惑的問：“姑娘，你找誰？”
姑娘回頭，老太太眼睛瞪的大大的，這丫頭，咋這么像年輕時分的徐鳳芝？不會是她的女兒吧？
老太太眼里閃過一絲厭惡，聲音不滿的叫道：“你找誰啊？站在我家門口干啥？”
姑娘好像受了驚嚇一樣，往后退了兩步，“奶奶，我找這家，這是徐副師長家吧？”小姑娘怯生生的指了指房門。
老太太冷眼看著她，“你是誰啊？你是不是徐鳳芝的姑娘？”長的那個像啊，倒比她媽年輕時漂亮，也有幾分像自己年輕時候，這么一想，她的心情頓時更壞了。“你上我家來干啥？”
蓉蓉愣了一下，“我是王蓉蓉，請問你認識我媽媽？”她遲疑著，心里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果然，老太太冷笑道：“忘了本的玩意，你姓王？你媽是從我腸子里爬出來的，你說我認不識她？沒良心的家伙，壞了心肝的玩意，你上這兒來干啥？我們老徐家可不敢跟你們這些忘本的玩意有啥來往？”